漠北之邊,茫茫大荒。
大荒之上,荒煙蔓草。
“如織,你可後悔?”荒原上一抹白影牽著一匹白馬,背對著一位紅衫貴婦緩緩道,音若浮雲般飄渺,又似流水緩流觴。
那女子雖看不清容貌,但聽其音色清華,應隻是妙齡之歲,隻見她飄然若仙,恰如白蓮,一襲白色長裙隨風揚起,宛若天上飄忽不定的浮雲,或者,她本就是那大漠飄飛的蓬草。三千青絲僅用一根素色絲帶鬆鬆垮垮地綁成馬尾,絲帶下墜下幾條彩色珠鏈,隨意地與發絲糾纏在一起,淩亂中卻帶著不羈的灑脫,右手手腕處纏著麻繩,怪異卻又和諧。
顯而易見,這是位北夷女子。
如織聞言,隻是淡淡的將目光投向遠方那滿目蒼夷。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隻看到那失去血色的唇微微翕動。
一聲輕若蚊蠅的呢喃剛剛出口,便隨著北風飄向遠方。
而白素瀠在聽到那一句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話語時,唇畔的淺笑不禁停滯,愣了約莫兩三秒,便又恢複常態,但剛才的散漫不複:“如織,你這又是何苦?”白素瀠如靈泉般空靈的墨瞳忽而溢滿惋惜之色,“罷了,便隨你去吧。”
語落,素手輕抬,如織麵前的一切便慢慢模糊,好似眼前遮住了白簾,闔眼間,如煙往事一幕幕在眼前回放。
曾經,花都雲京有一絕世繡女,閨名,
如織。
曾經,雲京城裏住了一位少年,名叫,
寧遠。
曾經,他們青梅繞床竹馬來,兩小無猜。
曾經,他們攜手相伴白橋前,花前月下。
曾經,他們齊眉低聲紅燭旁,軟語呢喃。
曾經……曾經……隻是曾經,泡影一場。
原來,海誓山盟也不過如此。那句“執子之手,白頭偕老”猶在耳畔回響,甜蜜不複,隻餘慘淡。
明知是劫,卻為何依舊會心痛?或者說,那根本就不是心痛,畢竟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前,亦或是將來,她都隻是一縷魂魄,怎來的心痛?
還記得白素瀠曾給她講過一個故事:
千萬年前,天地還是一片混沌,神界卻已存在。而魔由心生,魔界也應運而生。
那時的魔界之主虛空本是神界仙君,觸犯天條被貶人間,受那輪回之苦。可虛空是何人?那般睥睨天下的人物,怎受得了這般的屈辱。行刑刹那,一人一馬殺下神界,攪得神界人仰馬翻。最終於那黑煙瘴氣彌漫之地創立魔界。傳言,當時虛空曾在神界大殿之上插劍立誓,隻要魂魄不滅,便勢必要殺上九重天,將泱泱神界一舉覆滅。而那時的神界當權者或許並未在意,隻是當做玩笑罷了。但在魔界創立伊始,便處處與神界作對。霎時間,血染神界,凡是魔界所到之處,必會被夷為平地。神界上下亦是人心惶惶,不過也難怪,這些神仙自飛升成仙後,便終日沉迷於聲色,再未動過幹戈,說得難聽點,哪怕是魔界一個三歲孩童都能輕鬆解決一位神界上仙。而在當時的魔界眼中,神界也確實如一盤散沙,再無出過才能之輩。畢竟在當時虛空那所向披靡的戰術和雷厲風行的手腕下神界隻剩了不到原來的五分之一,可謂是岌岌可危。虛空的威名也在那一刻名揚六界,試問當時六界之中,誰人不知虛空?
而在一日複一日的戰敗中,神帝方才如夢初醒,如今的魔界早已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但不得不說,神帝也確實不是一盞省油的燈。轉眼間,他便將黑手從戰場伸到了情場。而矛頭直指之人,便是女神白穹。白穹便是那個使虛空犯下天條的女子。可想而知,能使冷心絕情的虛空動情之人該是怎樣的絕代風華。即使不用描述,也能略知一二,更何況那般的天人之姿又豈是寥寥數語便能描述的了的?
而神帝便在一日捉了尚在神界的白穹,以此要挾虛空於三日後前去忘川決一死戰。無論是人還是六界的任何生物隻要動情,便在一開始就失去了作為一個強者的資本,隻因六根不再清淨,心亦有所牽掛,割舍不得。人無完人,哪怕睿智如虛空,卻依舊被人落下了把柄,而且還是致命的軟肋。而這也就造成了一代強者虛空的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