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但卻仿佛一個響雷般,讓本欲離開的爺孫兩人,齊齊停步。
老爺子微微扭頭看了孫女兒一眼,有些驚訝,而柳妙言卻是一臉錯愕,雖然外人的事情他們不便旁聽,但是眼前這件事好像很不可思議吧。
哥哥?
那個看起來帥氣多金讓人如沐春風的青年,竟然有個這樣邋遢的哥哥?
“咱們又見麵了。”
蔣天佑笑著說道,然後隨手從桌子上拿過一份報紙來墊在椅子之上坐了下去。
“哦?那還真是有緣。”蔣塵終於放下了手中那本《百針技法》,看著麵前這個穿著灰白相間的範思哲西服披著一件及膝風衣的帥氣青年,那蒼白的臉龐之上露出一副淡淡的笑意。
“是吧,我也覺得。”蔣天佑伸出三根手指頭來比了比,這才笑道:“這應該是我們第三次見麵了吧?第一次好像是在黃龍小區?我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人說事不過三,咱們這回第三次見麵,看起來確實很有緣分。”
蔣塵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一隻輕輕敲擊著桌麵,隻不過在蔣天佑提到黃龍小區之後,蔣塵的動作微微一窒,隨即便恢複如常。
“是啊,第一次的見麵,很刻骨銘心呢——”
蔣塵一直笑著,扭頭避開了蔣天佑那玩味的眼神,手旁的茶杯來,喝了一口。
茶已冷。
但是蔣塵卻仿佛感覺不到,他隻是借著喝茶這個動作,輕輕舒緩著內心的情緒。
多久已經沒有體會到憤怒的感覺了?
好像是十年前吧,十年前那個罵自己是野種的孩子生生被自己咬下一片耳朵之後,自己便有了家,也有了這輩子的唯一一個親人。
而自己真正的親人,卻是連陌生人都不如,血濃於水,血濃於水,隻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微微閉起眼睛來,麵前仿佛還殘存著前不久那令自己銘記一生的畫麵。
本應該是血脈至親的親人,均是用那種譏嘲、厭惡、冷漠、不屑和懷疑的目光望著自己,仿佛自己不是他們血緣上的家人,而是來圖謀他們龐大財產的陌生人。
憤怒?
蔣塵唇角兒浮現起一抹笑容,睜開眼睛,看著麵前這個自己名義上的三弟,但是卻自始至終就像是看一個可憐的小醜一樣看著自己的男人,輕輕搖了搖頭,仿佛要把腦中的憤怒揮出腦海。
憤怒?已經不需要憤怒了。
全天下自己隻有一位親人,而這位親人,如今已化作一抔黃土。
天下之大,再無親人。
想起師傅微笑著望著自己時說的‘男人,要挺直了腰杆兒,遇事冷靜沉著,但也不能失了火氣,凡事斟酌,能化解的矛盾,盡量化解,化解不了,也無需煩惱,脫光膀子去幹便是——’
“是這樣的——”
蔣天佑看著蔣塵閉著眸子的平靜模樣,臉龐之上的笑容微微消失,皺起眉頭,然後才道:“下一周老爸過生日,我希望你過來。”
“你不是要十萬塊錢麼?我保證,隻要你過來,會立刻得到,現金,轉賬,都可以。”
蔣天佑從風衣內兜裏摸出一張請柬放在破舊的榆木桌上,那張帥氣的臉龐之上,再次浮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
因為他知道,這個‘大哥’會接過來的。
蔣塵笑了。
“二十萬。”
幾乎沒有思索,蔣塵看向蔣天佑,嘴角兒帶著一絲譏嘲的笑容,眸子一片平靜,站在門外的柳妙言,驚訝的看著此刻的蔣塵臉龐那輕挑但卻認真的神色,有些驚訝。
這是同一個人?
雖然還是那副邋裏邋遢的模樣,但是此刻的蔣塵,身上卻好像多了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東西。
“言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