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花氏瀲姬(1 / 3)

恨極了吧,不然怎麼會是那種冷冷淡淡的表情,連一貫仿佛麵具戴在臉上的軟笑都隱沒了。

那一日攻破了九慎城,便聽得那名聲盛極的九蔚山,九韶皇室似乎極為喜歡“九”這個數字,姓中帶,城中帶,連這山,都帶了一個九字。都說那九蔚山景色秀麗,他一開始卻是不以為意,自小遊蕩四方,何等美景未曾見過,一個區區的城中之山,能夠美到哪裏?

過了幾日,便帶著侍從開始爬那九蔚山,那些侍衛慢得很,他等不及便先他們一步到了山頂,卻瞬間被那景色征服,胸中滿是一派洶湧。

那是怎麼樣的一片景啊,翻滾的雲海層層疊疊彌漫在山頂,它從指間溜走似是與人頑皮嬉戲,明明是簡單至極的雲海之景,他也並不是未曾在其他高山上見過,然而這裏的雲海是不一樣的。見慣了血腥、榮光、枯葉,那蕭條和繁華,一切塵埃落地後便是心中帶了空蕩。而這雲海,卻似是在低低淺淺吟唱著,帶他回憶著過往的一切。那一日他見她從城樓上落下,如同一隻枯蝶,然後乍然落地,心中再無它感,就連痛都已經感受不到。而此刻,他才想起了何為痛,何為恨,何為樂,何為苦,何為酸。

九蔚山,他一轉身便看到那道觀,那是年少氣盛,匆忙闖了進去,何為理法?他早已不記得。便見得一人道骨仙風,兩袖清風,目光空卻又包羅萬象。

“你是何人?”

“殿下何必知吾名姓?”他稍作停頓,隨即便道,“殿下隻需知道,我是大胤的人,便可了。”

他哪裏容得大胤國人,便是這不肯歸順的人惹怒了他,胸中滿是怒火,氣憤之下拔出劍便要殺了那人。那人看似是個修道之人,想來功夫也不會弱,他怎會想到那人不躲不閃,眼眸含笑的看著他,他生生將劍刺入那人心口,然後鮮血湧出。他殺過的人,怕是數也數不清楚,心中也是漠然了,而那日那人的死卻讓他心中一顫,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那人奄奄一息之際,卻依然平和,然後問了一句無厘頭的話,聽的他一蒙,想了很久也不解他的意思:“看來,你便是清兒下山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了?”

何意?他不清楚。那時,他怎麼會知道,他愛的人,愛的那個燕傾城,怎麼可能僅僅是一個燕傾城。

他與她相識,是個意外。

然而那一日曆曆在目,如今想來卻是折磨。

“你殺他時,可知他是釋心?”

“不知。”

“你可知,他問你那句話的時候,我就養在內閣。若是沒有釋心師傅,我怕是已經死了。如此,你也不悔麼?”她倏的諷刺一笑,“後悔也沒有用,釋心也回不來了。”

他無言以對,事到如今,他還能夠說什麼呢,到底是他錯了。今日的一切,都源於五年前的他!原來他一直都是不信命的,可惜,天意如刀,命多坎坷。

“對不起。”他艱難開口,一字一字都說得那麼鑽心的疼,仿佛有人在一寸寸撕裂他的心。

她搖了搖頭:“其實錯不在你,一切由天定。”繼而莞爾一笑,臉帶堅定的顏色,“可是,我要逆天。”

他看著她泛紅的臉頰,眼眸中是幾分瀲灩,滿天的星光都不及她眼眸中的一絲亮光。那麵若桃花,隻一眼就羞謝了窗外乍放的杏花。北方的春不必江南,此刻依舊是夜風寒涼,在窗外嗚咽著,聽上去饒是刺耳,他憶起那一年伴著她一路自南向北,那時她眼眸含笑,一身粉衫秀麗可人,如今卻是再也見不到。那時,她的笑是真的笑,而如今呢?

他抬起手,指尖小心翼翼的描畫著她美妙的唇形,一眼眼、一下下。不禁回想起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