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氣氛不知過了多久,武後突然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慵懶地靠坐在羅漢床上淡淡言道:“朕知道了,婉兒,知會你所推薦的那四名人才,以及內文學館棋博士6瑾,清明節後前來翰林院等待,朕將親自考校他們五人。”
上官婉兒心頭一喜,頓時知道此事多半是成了,不動神色地點頭道:“諾,婉兒遵命。”
“太平啊。”武後招了招手,示意太平公主靠近床榻,笑語道,“今番你的眼光不錯,那6瑾的確也算得一個人才,朕自當獎賞你才是。”
太平公主輕笑莞爾地開口道:“能為母後分憂乃是太平榮幸,何敢討要獎賞。”
立在旁邊的蔗蔗不失時機地笑語道:“後,公主殿下年紀已是不了,不如早日替她挑選一個駙馬吧,蔗蔗覺得這就是最好的獎賞。”
倘若是外人來這個話,必定會惹來武後不悅,然而蔗蔗乃是武後培養的貼身心腹,是情同母女也不為其過,此番笑語聽在武後耳朵中,卻讓武後出了一陣酣暢淋漓的笑聲。
太平公主落了一個大紅臉,蓮足一跺佯怒道:“好你個蔗蔗,竟連本宮也敢戲弄,哼,真是討打!”罷,竟是捋起了衣袖,佯裝要來教訓蔗蔗。
“啊呀,公主饒命。”
蔗蔗故作慌裝,提著長裙繞殿而奔,太平公主不依不饒地追趕,兩女笑作了一團。
望著眼前這一幕,武後麵上泛出了笑容,看著活潑愛動的女兒以及貼心女官,她不禁生出了年輕真好的感覺。
其實起來,武後還是不希望太平公主過早下嫁,一來太平不過十六歲的年齡,雖在普遍早婚的大唐已可成婚,然而終歸是了一點;二來太平公主身為高宗武後獨女,承載了兩人對安定公主的思念,猶如武後心頭肉般,自然有些舍不得。
想及安定公主,武後不禁沉沉一聲歎息,心內也掠過了無比的悔恨,竟猶如萬蟻噬心,自己生平唯一一件憾事,就是愧對了安定公主,讓她成為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
正在武後悠悠思忖間,一聲“聖人駕到”的悠長宣呼響徹殿內,驚得正在打鬧的太平公主和蔗蔗慌忙整理淩亂衣裳。
宣呼聲剛剛落點,頭戴紗羅垂腳襆頭,身著赭黃圓領袍衫的高宗已是信步而入,稀疏泛黃的短須飄拂頜下,人還未至,已是當先笑開:“太平,朕老遠就聽到了你的笑聲,不知有什麼開心之事?”
太平公主、上官婉兒、蔗蔗三女慌忙上前作禮道:“見過聖人父皇。”
望著高宗微笑目詢,太平公主嬌顏泛紅,呐呐半響不知如何才好。
武後從榻上站了起來,笑語言道:“你那女兒沒個正經,整日隻知道胡鬧,倒讓聖人見笑了。”
高宗悠然一笑,在武後的攙扶下落座,雙目一瞄擱在案頭幾上的文章,頗覺驚奇地言道:“咦,這是何人所作?”
武後微笑解釋道:“臣妾覺得北門學士滿堂皓,不論精力還是文筆都大不如前,尋思在新科進士當中挑選幾人,不知聖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