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美國賓夕法尼亞州,聖誕節前。
墓園裏下著小雪,那些冰涼徹骨滿身棱角的雪花飄落在秦柯的睫毛上,跟隨他眨眼的動作上下抖動著。每個人的衣著都盡顯莊嚴與肅穆。
很快人們聚集到棺前,形成了一片黑與白的世界。
秦柯自然也是來悼念死者的,但直至此刻,他仍不願相信自己之所以會站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是為了來參加至交好友陳說的葬禮。
一周前,陳說不慎跌入深海,屍首至今未能找到,靈柩中也隻有他生前的衣物。
陳說的妻子低聲啜泣著,漆黑的棺木緩緩下落,牧師開始誦念禱文。
‘我知道我的救贖主活著,末了必站立在地上。
我這皮肉滅絕之後,我必在肉體之外見得神。’
聖經中所說會是真的麼?
也許吧。
秦柯搖搖頭,掃落肩頭的雪,離開了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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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十一月五日。
皖海市的冬天是沒有雪的,但時常彙聚在皖海市上空的烏雲卻讓這座隻能依靠空調來取暖的城市總是陷入陰冷之中。
今夜亦是陰雨連綿。
書房裏隻開了一盞台燈,昏黃的燈光下不斷迸射出‘哢噠哢噠’的打字聲。
秦柯坐在電腦前,瞥了一眼屏幕左下角,淩晨三點十七分。
作為一名懸疑小說作者,在寂靜的黑夜之中‘奮戰’對他來說已經是一件家常便飯的事情了,似乎隻有這種幽深晦暗的環境才能激發他的創作靈感及欲望。
他扭了扭脖子,打算寫完最後一段話就上床睡覺。
——‘在死寂如深海的夜中,他看著那台沾滿了血汙的白色手機,等待噩夢的降臨。’
‘電話……響了。’
當秦柯敲下這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桌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顫動自己臃腫的身軀向著他的方向緩緩蠕動。
這現實與虛擬的吊詭巧合,讓他頸後的汗毛一根一根的聳起。
媽的,自己嚇自己。
秦柯揉揉眼,按住了桌上那隻不停蠕動著的‘蟲子’。
然而就在他打算接起電話的瞬間,懸在屏幕上方的拇指卻開始不自然地抖動了起來——他不敢按下接聽鍵。
來電者的名字秦柯再熟悉不過,甚至,秦柯還參加過他的葬禮。
陳說!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兩個字,心髒在胸腔中劇烈地震蕩。
秦柯開始像劣質恐怖電影中的主角那樣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或者出現了幻覺,但事實完完整整地擺在他麵前,他知道自己沒有眼花。
他看了看自己在電腦上敲下的最後一段話,耳邊似乎有個低沉的嗓音告訴他‘接通電話,看看電話的那一頭究竟是人……還是鬼!’
很快,手機停止了震動,秦柯還是沒敢接起那通電話。
而就在他剛剛鬆了口氣的瞬間,又緊跟著出現了第二通電話。
還是同一個號碼,手機屏幕上也依舊是讓他緊張甚至害怕的那兩個字——陳說。
那似乎永遠都不會停歇的‘嗡嗡’聲,仿佛催命的符籙在驅使著秦柯的手機不斷接近著他。
恍惚間,秦柯如同看到了一隻張牙舞爪的怪物,正沿著桌麵朝他爬來。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眼珠瞪得銅鈴一般大小。
‘啪!’
在撥號時間結束的最後兩秒,秦柯一把將電話從桌上抄起,按下了接通鍵。
“喂?”
秦柯的聲音呈現出不自然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