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宗太太眼睛隻盯著杯中碧綠的茶葉,看都不看她一眼。
“太惡心,太俗氣!哪裏像個正經女人住的?隻有外麵的洗頭房才用那個曖昧不清的粉色燈光!”
“啪!”宗太太手中的茶杯蓋掉在地上。
“噝——”一聲倒吸氣的聲音。
以一轉過臉,隻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迎著光亮,站在她身後的一架蘭花後,那那那——那不是她左躲右閃避之不見的薛大少嗎?
他瘦了,雙眼的黑眼圈像是個不會化妝的小姑娘畫壞了的煙熏妝,但,就是頂著這兩隻黑眼圈,他的眼睛卻真真切切地亮了起來:“以一,你怎麼在這裏?”
陳以一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反應了過來:他來了!他喜歡她?有木有?
見他大踏步向她走來,臉孔上急切的表情像在捕捉兔子的狼,她嚇得向宗太太身後躲,嚷道:“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這是我家啊!”薛大少看看以一,又看看一臉陰霾的母親,心裏有點發毛,不禁又問道,“你怎麼來了?”這一次,分明是欣喜大過驚訝。
可是粗線條的陳以一哪裏有心思去發覺這語氣的變化,她仍沉浸在那二百塊一次的房間的壞情緒之中。
想到純潔善良又天真的自己被那樣看待,以一直起身,挺一挺胸,對宗太太大義凜然道:“我不要住那裏,我要換房間。”
“那間房不好嗎?所有布置都是最精細最高檔的。你看見床頭那古銅燈了嗎?是在蘇黎世拍賣得到的,據說是某位公主的心愛之物。”宗太太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對她說。
以一愣了一下,想不到那淫靡的房間還有這樣貴重的物品;那個公主要是知道自己生前愛物和二百塊一次的風格淪落在一起,怕是死了也要氣醒了吧?
很快,她就開口道:“不要說公主,皇帝的睡房我不喜歡我還是不想住。”
“那你要住什麼樣的?”宗太太微微低頭,吹拂杯中的茶葉。
真是奇呀,同樣是英氣勃勃的女人,她陳以一做動作就稍顯粗魯,可是宗太太卻在英氣之餘仍顯得優雅動人。以一愣愣地打量著她,一時無語了。
“這樣吧,有這樣一間屋子:屋裏是純木家具,白色床紗,綠色植物很多,床很大,書很多,還有許多毛絨玩具;是這座房子中最不講究最樸素的一間,你看怎麼樣?”宗太太緩緩開口。
“好!”陳以一回答的斬釘截鐵。管他什麼房間,隻要不住那間洗頭房,她哪裏都住。
一邊一直沉默的薛宗澤忍不住開口了:“媽,那是我的房間!”
宗太太抬起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眼中的絲絲冰冷讓宗澤心頭一顫:“我把她帶回家不正好遂了你心願嗎?省得你到處托人托私家偵探打聽她的下落。”
陳以一好奇地坐上沙發,端起一杯茶打量著這對奇怪的母子:說是母子吧,兩個人之間那種冰冷距離感,隻比陌生人好上幾分;可若說不是母子,兩個人的容貌又出奇地相像。
好一會,薛宗澤才開口回話:“她肚子裏有我的孩子,我要為那個孩子負責。”他突然覺得這個謊言是多麼的乏力,額角滲出了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