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過草地碰到張國燾(1 / 2)

過草地碰到張國燾

曆史寬帶

作者:蕭勁光

長征途中,我接到通知:軍委已正式決定,調我到三軍團去任參謀長。

同我先後調到三軍團的還有李富春同誌。他接替楊尚昆同誌任三軍團政委。早在第一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在北伐戰爭中,富春同誌就是我的直接領導。我們的個人關係也不錯。現在,又能在他領導下工作,我當然是高興的。

我調三軍團不久,部隊編成左右兩路軍,開始準備過草地。在準備了必要的糧秣和其他物資,認真進行了思想動員後,右路軍於八月下旬向草地前進。行軍序列是:一軍團在前,中間是四方麵軍的四軍、三十軍和前敵總指揮部,毛澤東、張聞天等中央領導同誌,多數都和總指揮部一起行動,三軍團走在最後。

出發時,周恩來、王稼祥都病在三軍團。尤其是恩來同誌,發了幾天高燒,五六天沒有吃什麼東西,身體非常虛弱,莫說是要過草地,就是在平坦的路上行軍,也是不行的。怎麼辦?彭德懷、李富春和我都焦急萬分,在一起商量辦法。三軍團團長彭德懷苦苦思索了一陣,毅然決然地吐出一個字:“抬!”是啊,隻有抬。本來,找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抬抬擔架也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然而,長征以來,缺糧少鹽,風餐露宿,人人身體都很衰弱,要抬又談何容易。彭德懷對我說,你具體負責,立即組織擔架隊。實在不行的話,寧可把裝備丟掉一些,也要把恩來等領導同誌抬出草地。最後,我們把迫擊炮連的同誌抽出來組成擔架隊,把帶不走的炮埋掉,擔架隊分成幾個組,輪流抬著病中的中央領導同誌,向草地進發。

過草地最大的威脅是饑餓。出發時,大家帶的青稞麵,炒黑豆,經過雨淋水澆,成了麵團,堅硬變味,非常難吃,有的糧食袋掉進有毒的汙泥水裏,吃不得了。彭德懷同誌和大家一樣,吃野菜、草根,把胃吃壞了,經常痛得頭上冒汗。出草地的前一兩天,實在沒有東西可吃了,許多同誌眼看要被饑餓折磨死去。這時,他忍痛下令把包括自己的那頭騾子在內的幾頭牲口槍殺了。這才挽救了一些同誌的生命。那時,我的身體雖然還較健壯,但也因此得了胃病,經常疼痛,直到後來到了陝北,經過七八年的治療、調養,才慢慢好起來。

600裏草地,一般都走了7天時間。同先頭部隊相比,我們經班佑、到達巴西的時間,晚了一兩天。由於我們走在最後,除了自己行軍外,還要負責收容前麵掉隊的同誌,掩埋烈士的屍體。據當時統計,三軍團收容前麵部隊掉隊的同誌和掩埋的烈士屍體,竟達四百人以上。

紅軍過草地期間,不但同大自然進行了艱苦卓絕的較量,而且同張國燾分裂主義者展開了一場尖銳激烈、驚心動魄的鬥爭。

張國燾這個人,我是早在1922年在蘇聯學習時就認識的。那時他是作為中國共產黨的代表,出席共產國際召開的東方會議到莫斯科去的。以後由於不在一起工作,沒再見過。長征途中,一、四方麵軍在夾金山下會合以後,繼續來到兩河口。中央正在這裏召開政治局會議。當我們路過時,張聞天和張國燾都站在會場的門口,向大家招手。張國燾滿臉堆笑,洋洋自得。他這副神態當時就給許多同誌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隨後軍委直屬隊就在兩河口召開了一次歡迎張國燾的幹部會。會議由博古主持,致了簡短的歡迎詞後,就請張國燾給大家講話。張國燾高談闊論,從國際國內形勢談到紅軍的任務。他說,中國革命目前正處於低潮,國民黨力量大,紅軍力量小,我們應當把紅旗卷起來,到西康去“保存”這支革命力量,等革命高潮到了,再打出來。往北去,有胡宗南和薛嶽、周渾元以及四川軍閥部隊圍殲我們,凶多吉少。博古在遵義會議上受到批評以後,這時雖然對自己犯的嚴重錯誤還缺乏足夠認識,但他在當時紅軍的行動方針這個問題上,同中央大多數同誌是一致的,也主張紅軍要繼續北上。等張國燾講完,博古又講了一段,宣傳了中央的主張。他說,革命力量是受到了削弱,但是,革命要發展。西康一帶是少數民族地區,人口少,糧食缺,兵員得不到補充,到那裏去就鑽進了牛角尖,國民黨就可來個“甕中捉鱉”,把我們收拾幹淨。兩個人的講話針鋒相對,不等博古講完,張國燾就連聲粗暴地說:散會吧,散會吧!這個歡迎會,就這樣不歡而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