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的同時,嫣兒領著幾名宮女已然從禦花園中繞了半圈歸來,各個手中都是攥了一小簇的秋海棠花,開得甚是漂亮。

李沐韻又哪裏不懂蘇瑾瑜方才說那番話的用意,見有人進來叨擾了這場談話,便也不再多說什麼,靜靜得看著沁嵐遞至桌麵的那些花。

她入宮兩年有餘,從未見到過如此壯麗的景觀。之前似也有聽人在耳畔提及過,這真實的看到還屬頭一遭。

“奴婢知道娘娘喜愛這些花,特意采了些許可放在寢殿內時時刻刻供娘娘觀賞。”嫣兒笑著將手中捧著的那些花湊到蘇瑾瑜的鼻前,花香雖不是那般的濃鬱,卻也是有著些許的清新,也不至於讓人聞著太過於難受。

蘇瑾瑜謹記著葉辰軒當時待她的叮囑,是不可過長嗅這些香味的,當秋海棠湊上前時,她也有著驚訝,竟是沒有半點香氣的,很是疑惑的抬眸瞥了眼嫣兒。

“為何這花沒有半點的香氣呢?嫣兒,你可是聞到了?”說著,她從嫣兒手中接過那些花仔細的打量了幾番。

嫣兒聽著,唇角兩側的笑意漸濃,“奴婢方才在園子裏可是聞到了香味,怕這花的香氣不容易顯現出來,如今隻采得些許歸來故而沒了香氣,這樣也好,葉太醫的叮囑算也沒有違背。”回想起在采花時的情景,她的確是有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馨香味,轉身從身後宮女手中接過花,正如蘇瑾瑜所言那般,的確是沒有半點香氣可言的。

也許,這花的香氣本是極淡極淡的,成片才顯出那點香氣,又如何求這幾朵花能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氣呢。

這話中提到了葉辰軒,李沐韻自然知道他是何許人,不禁蹙起雙眉,有些擔憂的盯著蘇瑾瑜看,這些日子不見倒是發覺她豐腴了不少,半響過後才悠悠道來,“可是哪裏出了岔子,這好端端的怎就連香味都聞不得了呢?”

“無礙,就是沉悶得緊。不如我們去走走吧,你知道我整日獨自在殿內,真是無趣極了。今日難得出來走一遭,倒也不能枉費了你這一番心意。”說著,蘇瑾瑜就將那些花擱在了桌麵上,轉身同嫣兒交代了幾句,就攜著李沐韻一起往前處走去。

因穿著寬大的裙幅,且腹中胎兒不過三月有餘倒也顯現不出大腹便便的模樣,除了步子沉了點之外,於常人無異。

然,李沐韻也沒有將這些事往心中去。在她眼中,蘇瑾瑜是個聰慧的女子,倘若是有半點心事瞞著,她若不想說又有誰能夠勉強得了呢,所以即便是覺得她存在著些許的異樣,也隻是將這些話藏在了心底,怎麼也沒有說出口。

“今日能看著你安然無恙,我心裏也就放心多了。月前你曾提起的那件事,不如趁早罷手吧。父親如今身在大牢,我是不可能再做錯半點事了,身為人子,我到底是放不開那血濃於水的親情。”

李沐韻正視著前方,在將這番話說出口時,她心裏是有著莫大的勇氣。離開皇宮是她夢寐以求的,可如今,一切都變了樣,她又如何要自私得看著那些親人來替她遭罪呢。

曾經,她為了短暫的幸福將親情拋卻腦後,如今,當這份幸福要靠近時,她卻不得不為了家人而再次將它拋開。

這一生,她一直徘徊於抉擇之中,然從未有一次,是如了她的願,從了她的意。也許,這就是命,命中早已注定好的。

蘇瑾瑜微微一顫,朝堂上的事她懂得雖然不多,但也明白當時罷黜宰相時經曆的風波,一朝宰相說廢就廢,且其中埋下的苦功又哪裏是她能夠輕易明白的呢。事情若不重大,淩雲定也不會起了廢後的意思,隻是,現在在她看來,又哪裏是一個‘愁’字能夠詮釋的呢。

“若皇上願意放你離開呢?你知道,那次出遊他是起過這個念頭,隻是你卻將它拒絕了。若再給你一次機會重新做個抉擇,拋卻這些家人,你會如何選呢?”黛眉緊蹙,蘇瑾瑜側過身雙手安在李沐韻的手腕上,麵帶凝重得問了她一句。

“瑾瑜。”李沐韻沉思半響,卻也不過輕聲喚了句她的名字。這個抉擇她做不來,因為永遠不存在她所說的假如,而時光亦不會倒流,她也回不去當初的模樣。

兩麵都是煎熬,她怕終有一天會讓內心的煎熬將她自個兒徹底的吞滅。好不容易才選擇放下的,不想這麼快又縈繞至心頭。

蘇瑾瑜忽而抿唇一笑,心裏有著幾分苦澀,她又哪裏不知那聲呼喚背後的意思,倒也是為難她了,趕緊找了個話題岔了過去。

行了一段距離,李沐韻感到有些疲憊,就尋了個亭子要過去歇息片刻。

才邁了幾步路已然看到有人快了她們一步,將那空擋的亭子給占了去,細細一看,才知正是那險些流產的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