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葉兒
不曉得父母為什麼突然要給我轉校,在新學校的生活很不習慣,總感覺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不對。新同學跟我講話的時候似乎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觸碰到什麼。至於以前的同學——我應該很想念他們吧。然而思緒總是固執地不肯回到那段記憶中去。我什麼都想不起,空白一片。
又收到那個人的信。武警新疆某部,沈軍。
“葉兒:
展信開顏!
在新校的生活還習慣嗎?我想大家一定會很喜歡你的。
今天又去那片亂墳崗訓練,從前那種肮髒、恐怖的感覺似乎一下子淡了許多。有戰友忍不住落了淚,看得我心裏也一陣陣的難過。不過都過去了……也許人應該試著不要去回憶,不能挽回的就讓它過去,不能忘記的……至少可以不去惦記吧!真的很羨慕也很高興你能這樣開始新的生活,沒有了過去的牽絆,有時候是件很幸福的事……”
“又是沈軍?”同桌問。
我點點頭,把信收起來。這是我到新校之後沈軍寄來的第三封信了。我從小生長在渤海灣,17年來從未離開過唐山半步,新疆對我來說是那樣遙遠的地方。好吧,就算他在唐山入伍,去新疆服役,可我依舊搜索不出任何有關於他的記憶。而他似乎對我了如指掌。每封信都是這樣,簡單,卻如老朋友般親近平實。或許是網友?算了,不想了,暫且把他歸為陌生人吧,最熟悉我的陌生人。
沈軍
兩封信如石沉大海,再沒有了音訊,她是永遠地忘記了過去吧。這樣也好,不會像我一樣痛苦很久。子言,你也希望她快樂的,對不對?
臭小子,咱哥倆不是說好了要同甘共苦嗎?我還在沒日沒夜的訓練,你卻一個人躲這兒來歇著了。今天我又去了那片亂墳崗,塌了的坑還沒有填上。你小子不是業務骨幹嗎?你不是連隊精英嗎?那坑才三米,你倒是跳上來啊!你咋就躲在裏頭不出來了呢?我當時拚命地挖啊,那碎石頭把我的手劃得鮮血淋漓,我竟覺不出疼了。我就覺得渴,特別渴,嗓子像火燒一樣地疼,水分卻不停息地從我身體裏麵蒸出來,蒸出來。那汗啊、淚啊,豆大似的往下掉。
蘇子言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家夥,兄弟我好不容易把你從坑裏扒出來了,你小子見到我就說了一句話:“替我好好照顧葉兒。”蚊子大點兒的破聲!可我就給聽見了,聽得那麼真切。
臭小子,何葉兒是你女朋友,我就是再喜歡她也不能跟你搶啊!戰友們都等你回連隊呢,可你就這麼睡了,睡這兒來了,不做我上鋪的兄弟了。我承認這烈士公墓的確比咱連隊那幾排平房氣派,可是咱倆一塊兒混了三年,你這個混蛋居然就這麼放下了!
臭小子你突然變沉默了我還真不習慣,在這兒跟你說了半天話你都不吭一聲。行了,我該回連隊了,給葉兒再寫封信。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蘇子言,這輩子是你欠我的,下輩子你還作我兄弟,還債,沒得商量!兄弟,我的好兄弟,我走了,明兒還來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