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香的原料是最普通之物,身份高些的人必然不屑一顧,因而她一直自己用著,並不曾向別人提起過。唯獨那麼一次,就是把它裝入了一個香囊中,然後把它送給了……
“你猜想的沒錯。”見她停下了腳步,君複邊走向她邊說道。
她頓時心慌意亂:“什麼?”
他走近了,繼續道:“是他。”
他的話直如晴天霹靂一般嚇得鶴兒一個退步:“你……”
君複微微歎息:“還記得當年送你回來的那個車夫嗎?”
鶴兒呆若木雞,張大了嘴卻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他……”
君複點了點頭:“當時你在熟睡,我與他聊了很久,最後他親自把你交給了我。”
她隻覺得雙眼酸痛,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濕了,整顆心好像被詛咒了一樣,就這樣一直痛著,痛著……仿佛無邊無際……
君複長吸一口氣,將可以把一切苦楚都深埋心底,臉上依舊平靜淡然,他道:“你去吧,現在來得及。”說著解下自己的外套係在她身上。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中的感情說不出是糾結還是感激,滿臉淚花在月光下泛著微微的光,看一眼就讓人透骨的寒涼。
她轉身快步跑去,向著那人離開的方向。淚水依舊肆意流淌,飄散在凜冽的寒風裏。
此時她的頭腦雜亂如麻,她仍記得那個老車夫的樣子,他臉上胡須橫生,後背有些佝僂,一路上一句話也不說……
他喬裝打扮成老者,為了不暴露自己才不敢與她說話,那幾個夜晚天冷的像冰一樣,他一個人守在馬車外是怎樣熬過來的?
原來那個奇醜無比的香囊他至今仍帶在身上,甚至在性命攸關的時刻掉下了還要再回去撿起,她不肯拋棄香囊,卻險些失去了自己的命。
若不是親眼所見,她也不會相信,他身為九五至尊,為了見她一麵,居然不惜扮成商人私自出宮,攀屋頂翻籬牆,最後倉皇而逃,所有的一切太不真實了……
原來在愛情裏,從來沒有荒唐和鎮定,偏激和理智的區分,隻有愛得深與淺的不同。
莞淳如此,胡璃如此,趙恒如此,君複如此,她也如此……
不知跑了多久,她似乎已經忘記了疲憊。月色下,她終於再次望見他了,他的腳似乎傷的不輕,那人扶著他走得有些艱難。
本以為一路跑來淚水已經快要幹涸了,哪知此時竟是更加的洶湧,她緊緊咬著自己的嘴唇,現在應該怎麼辦?
她一直以為他對她的是求之不得的不甘心,隻是她不懂,為了一種不甘心,他何苦太用心?
如今她才意識到自己想法出了錯,一時間竟有種難以承受之感。
無論對誰,兩年時間都絕不會是空白,朝霞晚夕,浮光掠影,一寸一銘心。
又怎敢將歲月搗碎了細嚐,莫不痛徹心扉?
不知不覺間沉澱的依戀爆發的瞬間猶如困獸脫縛,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明白,此時隻要自己喊出一聲,就可以再次走回到他身邊,同時她也走回了從前拚命想要逃離的生活;轉身向後,等待她的是那一竹屋的溫暖與燭光,是他貼心的守候……
她從沒有麵對過這樣的艱難與痛苦的抉擇,隻恨不得逃離出去。
一顆心分兩半,住著兩個人,她並不認為自己是用情不專的女子,要怪隻能怪愛情總是不合時宜且不講道理。
盡管路徑千萬條,風景各相異,但每個人最終的歸途都隻有一處。最終結果如何,全在選擇。
她小時候阿娘就告訴過她,一旦猶豫不決,艱難抉擇時,就跟著你的心走,它會把你領到你不會後悔的那條道路上去。
拋卻情感,一定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追尋。
君複負手立在院中,眼睛望著天上月,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冰色的殘月撒下慘淡的寒光,冷風打透了他的衣衫,卻依然紋絲不定。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無需轉頭就聽得出是她。他不習慣背對著她,立即轉身,隻見她依舊氣息不平,兩邊臉頰微微紅暈。
他彎起嘴角:“回來取東西?”
她也微微笑了:“是。”
“進屋吧,風冷。”說著先走一步正欲去替她開門。
她卻突然衝過來從身後抱住他,抱得那樣緊,好像再不打算撒手了一樣。
他身子一僵,整個人直直地立著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