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難卻,況且他也不放心她一個孩子總往偏僻的地方跑,加上在回來的路上,鶴兒說,聽到他的笛音響起,她就不再那般痛苦。
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他又怎能在他的小知音剛入舞門,最艱難的時刻舍她而去呢?
那日晚飯後,他私下向老板娘坦明了白天的事以及鶴兒的想法,她竟無吃驚之色,想必看到鶴兒虛弱的身體哭紅的雙眼便已猜出了大概。
他告知她隻是想讓她們以後不必擔心。老板娘也答應他會故作不知,不予幹涉,隻說:“她以後的路要自己走,自然由她自己選才對。”
他從她那裏得知原來包括鶴兒在內的幾位姑娘都是她收養的孤兒,她們皆稱她為阿娘。
鶴兒在舞蹈方麵真是天賦異稟,僅僅十餘天,與她那些姐姐相比,她的舞不僅毫不遜色,反添活潑之感。
隻是一年前他與一位友人有約,約期將至,他知道自己是時候離開了,臨行前他堅持付清了這些天以來的吃住費用。
和她道別時,她臉上一直掛著笑,燦爛的猶如一片花海,美到極致,令人心醉。
他發現自己那些擔憂完全是多餘的,她比他堅強多了,反而自己內心滿是數不盡的不舍與糾結,想到這兒忍不住自嘲,他還沒有一個五歲大的孩子懂事。
就這樣一別,花開花落,此去經年,莫問落花將何方,落也傷,留也涼……
鶴兒坐上馬車,馬不停蹄的從江都回到揚州時,已是晚霞落幕,天色蒙黑。走下馬車,一陣斜風吹來,她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仍是初春,風仍是冷的。隻是奇怪,和林大哥在一起時竟沒有風,或者那時的風是暖的。
踏過梧桐樹映在地上斑駁交錯的影子,她再次走進後堂。
早有人提前稟報,汪祿之已在等候,見她進門便起身打量了她一番,輕描淡寫道:“梅姑娘為此次任性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吧,本官早已說過,你會答應的。請姑娘安心用膳,今夜好生安歇,明日隨我前往汴京,萬不可再耽擱了。”
縣令在一旁不停附和著,婢女進進出出很快就擺好了一大桌酒菜,又有人端來一套靚麗的新衣以及些許珠釵飾物。
“我姐姐呢?”鶴兒不搭一眼,隻冷冷問道。
“她們都安好。”他麵無表情,從語氣中也聽不出半點情緒。
“我要見她們!”她之所以會放棄自由,自投羅網出現在這裏,無非就是念及她們姐妹情誼,她真的做不到自私地不顧她們安危,如今既然這樣決定了,那便這樣走下去,她可以毫無怨言,但一定要確認她們安然無恙。
汪祿之思忖了一下:“不是不可。隻是本官勸姑娘不要這麼做為好,上次向她們‘借’耳墜子時,本官看出她們十分不願你進宮,現在她們全當你是過著海闊天空的逍遙日子去了。今日你若一去,她們得知真相豈不日日為你憂心,枉她們待你如此愛憐,你卻要報以殘忍?”
他說得慢條斯理,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如此,心中早已醞釀出這個完美的對策來應付她。
鶴兒思量著他的話,心中起伏不斷,幹絲瓜難道真的會為他著想?還是另懷鬼胎?說這番話隻是為阻止她們姐妹相見,莫非她們已經……?
鶴兒不敢再想下去了,萬一……她又該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