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華卿微微蹙眉,繼續埋頭批注,“她來做什麼?”
“說是皇上幾日都未去她那兒,給您做了些吃的。”羅公公笑道。
“讓她下去吧,朕很忙。”他淡漠地拒絕。
羅公公有些為難,“她說皇上若不見她,她就一直等在屋外。”
“哢嚓”一聲,百裏華卿手中的筆斷成了兩截。
“老奴,老奴這就去回複她,讓她速速離去!”羅公公嚇得半死,慌忙退了出去。
百裏華卿拿出手絹,輕輕拭去指尖的墨汁,重新拿起一隻筆,繼續翻閱奏折。
但沒多久,他就停了下來,看向屋外,喚道:“百裏寒。”
百裏寒隨即走了進來,“皇上,有何吩咐。”
“準備一壺酒,”百裏華卿看著指尖上殘留的墨痕,頓了片刻,淡淡道,“賜給那位舞女。”
“是。”百裏寒應了一聲,隨即轉身去照辦,可等他回過味來,雙眸一驚,回頭轉向主子,“皇上是想讓秦姑娘......”
他沒有把話說完,意思不言而喻。
百裏華卿沒有言語,淡然地忙著自己的事。
百裏寒明白他的意思,這件事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他隻好垂首退了下去。
未幾。
百裏寒端著準備好的酒壺,緩緩來到了秦姑娘所住的宮殿。
這時,恰好文槿荷和她在一起,後宮無人,日子寂寞而漫長,兩人雖是不相識,但都是後宮女子,也能互相聊天解悶。
秦姑娘見百裏寒來了,知道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於是趕緊起身迎接道:“你怎麼來了?”
“奉命,”百裏寒看向她,“給秦姑娘送酒。”
“送酒?”秦姑娘看向他手中的托盤,美眸閃過一絲異樣,語氣沉了下來,“皇上......為何給我送酒?”
文槿荷也看出端倪,起身來到二人身邊,看著這壺酒,心中不安。
百裏寒看著與韓雲綺有著三分相似的臉,“秦姑娘是聰明人,應當明白,皇上並非尋常男子。你......永遠代替不了韓雲綺在他心中的地位。”
“可是......”秦姑娘兩行清淚淌下,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可是,我從未想過替代誰,我隻是想好好伺候他,盡一個人妻的責任而已。”
文槿荷心中五味陳雜,緊緊盯著這壺酒,捏著繡帕的手微微發白,神色複雜。
百裏寒悵然一笑,“秦姑娘當初來我容國,就應該知道自己的使命,如今你的使命完成了,目的也達到了。”
“是,我是有命在身,可是當我見到皇上的那一刻,我就對他動了心,我想好好陪在他身邊,我想就這樣一輩子住在他的後宮裏,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曾經在靖國的一切,幹幹淨淨地做一個容國妃子。”
秦姑娘悲傷地看著百裏寒,“求求你,替我向皇上求一個情,讓我做他的妃子,我願意為他放棄一切,忘記一切。”
“你難道不明白?皇上想要你死,並非因為你是靖國人。”百裏寒蹙眉道。
秦姑娘倒退了一步,臉色蒼白,“難道......難道就因為我長得像他曾經心愛的女人?”
“不是曾經心愛的女人,是一生一世都心愛的女人。”
百裏寒無奈,微微歎息了一聲,“沒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就算是一個替代品,也決不允許活在他的視線裏。”
秦姑娘身子一軟,直接跪坐在了地上,眼淚簌簌而落,癡然笑道:“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女子?竟然皇上如此癡迷?”
文槿荷望向冷寂蕭瑟的後宮,雙眸淒然,“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一個冷血絕情的女子,一個可以殺了他,卻毫不手軟的女子。”
百裏寒將托盤放至地上,“秦姑娘,上路吧。”
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秦姑娘淚眼朦朧,看著精致的銀製酒壺,顫抖地伸出手,倒了一杯,朝向禦書房一敬,“皇上,下一世,我願以獨一無二的自己,遇見你。”
她舉起酒杯,緩緩放至唇角,用力一抬頭,酒水一飲而盡。
“哐當”一聲,酒杯摔在了地上。
秦姑娘雙眸一閉,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股黑血從嘴角流出,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文槿荷始終望著亭外的白雪,淚水,瞬間滑落臉龐。
百裏華卿,他對韓雲綺的愛有多深,對她們的心就有多絕情。
在這淒冷的後宮裏,她仿佛再也看不到未來,陰霾的遮掩之下,是永無止境的飛蛾撲火,是再無期盼的不歸路。
她想明白了,隻有為自己而活,才是她在這漫長而空虛的後宮裏,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