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後。
太陽照在金鑾上反射出細碎的光,映襯他俊朗的臉。
他,西國年輕的王,在母親的引領下坐上金輝的龍椅,至今,已十六年。
十八年前,他的誕生曾為子嗣凋零的王室一度帶來歡樂與生氣。
先帝常舉他於紅日之下:此兒有王者之氣,成就必將淩駕我之上。言辭自豪驕傲。
為其取名殺生丸,滿月之日,便詔告天下,立為太子。
那時,後宮粉黛形同虛設,帝後儼如三口之家,安詳平和,天倫共享。
可上天總要妒嫉幸福。安靜的背後,總會藏下波瀾暗湧。
同年,朝臣之女十二夜進宮,平靜水麵頓起洶濤。幽深宮闈上演一段曠世絕戀,掀翻朝野。
關於那段驚天動地,至今仍不離宮人們竊語的話題,卻沒有人道得清,說得完。人們隻知道,故事的最後,先帝棄江山要美人,攜了身懷六甲的夜妃離宮,再無回頭。
皇後於城樓久久佇立,望著遠走之人的背影漸行漸渺,被濃霧隱掩。城樓上寒風蕭瑟,幹了眼角微閃的粼光。
之後,便僅剩傳說。
傳說先帝深山遇敵,為守護夜妃母子身殉刀下;傳說夜妃得幸逃脫,誕下麟兒,從此音訊不覓。
那些風生水起,那段轟轟烈烈,漸散成雲煙過往,再無從得曉。當年的小太子承了大統,自兩歲起。
果真驍勇不減先帝。十二歲便初征戰事,馳騁沙場,威武縱橫,軍中上下無不敬服。於政事上也極具王者之風,治國得方,賞罰得法,為人所敬重。
秉絕代俊貌,卻,夜夜孤燈,無一紅粉知己相伴左右。
他不急,便有人開始替他著急。
這日,太後忽然遣人來請,理由,有要事商議。
堂上貴婦風韻猶萬千。歲月似乎隻在她周圍掠過,而未觸及她分毫。
“殺兒,你年已十八了吧?”開門見山。母子間的談話從無累贅的噓寒客套。
“是。”
“為母雖早就不理政事,可名義上,你還未是真正的王。也該是時候給你舉行親政大典。”
他不語。他知道,母親定有後話。
“可是”,她話鋒一轉:“曆代帝王親政之時,就是大婚之日。你心裏,有數了麼?”
嗬,果然。但他顯然不準備接納這個條件,轉身準備邁步。
“為母倒是有個好人選。聖女桔梗,如何?”
溢滿自信的一句話,似拋出的繩索,拴住他即將跨出門檻的腳步。閉目,凝神,弦上的矢穩當射出,跳動著幽幽紫光,遽然落於樹身上,入木三分。
她每日來此練箭,自懂事起。同齡女孩們偷照妝鏡之時,她便執起了弓。
風起,身後傳來衣衫的窸窣聲。
她回頭,嫣然一笑,抖落滿樹紅楓。
十六年光陰洗過,將繈褓中嚶嚶的稚孩出落成娉婷少女。芙蓉繡麵,玉膚剔透,黢瞳凝光,優雅,靈秀。輕揚嘴角,便褪掉漫山美景。
“犬夜叉。”她輕喚。聲音溫柔軟糯。
紅衣少年蹲坐在樹幹上,癡癡地看。點點紅暈悄然顯現臉頤。
自從遇到他,她習箭的日子便不再乏味。總有他伴於身旁,凝望,守侯。
寂然,隻有落楓翩躚。四目相視,絲絲微甜暗上心頭。此時無聲更好,誰也不想打破那份默契。若,時間停留此瞬,也無憾。
“桔梗!…犬夜叉!”急促的呼喚將倆人硬生扯出夢境,一抹綠影伴著腳步聲聲由遠而近。
戈薇,照顧桔梗起居的女孩。因與桔梗年紀相仿,便以姐妹相喚,儼如同胞己出。那水靈的相貌,比了桔梗,少幾分氣質,幾分沉靜,多幾分爽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