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再也沒有辦法讓母親享福了,真的快撐不住了:“媽,你騙我,你說要看著我畢業的,你說會一直給我做油燜尖椒的!你說話不算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這麼快就離開我,你快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她拚命搖著那冰冷的身體,“快醒醒,別睡了,媽!別再睡了!”
她哭得肝腸寸斷,快要喘不過氣來,支撐不住身子,直接癱坐在地上。握著那個為她遮風擋雨,付出一切的手,怎麼這麼冰?她把手放在心口處,搓著,努力想要捂熱乎!
媽媽的手掌一直是很幹燥的,上麵的老繭摸起來一點都不舒服!可是,她怎麼也捂不熱了!
終究還是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桑筱!依舊冰冷的體溫無聲的宣告著死亡。
桑筱雙手插進頭發成拳,狠狠攥著,大把的頭發脫落下來,都不覺得痛:“你走了,我真就再也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
許父摸了眼淚,將她扶起:“別難過了,生死有命,你媽去了那邊,一定能享福!”
桑筱紅了眼,一把推來他:“你走開,我不想看到你,快走!”若不是這個負心漢在外麵還有一個家,母親怎會如此辛勞得上這種病?此刻前所未有的恨他,無比痛恨!
“真是白眼兒狼,你媽住院,你爸跑前跑後累得跟什麼似的,住院費還是擱青蕊學費裏掏的,你怎麼不知回報?還讓你爸走……”劉香蓮叉著腰,像個潑婦。
許青蕊便是比桑筱小三歲的同父異母的妹妹,揉了揉紅紅的眼睛,又拽了拽劉香蓮的衣角小聲 說:“媽,你快別說了!”
“為什麼不說,臭丫頭和她媽一個死樣,今天就不應該來,真晦氣!我們走!”她推著青蕊,又大力扯著許父,從病房裏撈出來。
桑筱根本聽不到劉香蓮的話,也看不到她不講理的行為,隻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裏。動一下,痛全身,像個泥娃娃摔在了地上,裂成無數個碎片,再也無法愈合。
“媽——啊——”
她如同失控的野獸一般放聲咆哮著,那聲音含著無盡的悲和傷,傾注了一切。旁人聽了無不淚流滿麵,多大的痛苦讓她吼著,如此慘烈,如此悲戚。
母親的墳在後山的一個山頭上,那兒開遍了杏花,一片片飛揚著,飄散著,像舞動的精靈。或許是送母親去奈何橋,喝那孟婆湯的!
喝了也好,丈夫無情的背叛,情人帶著孩子來家裏鬧,沒有錢維持不了生計,就沒日沒夜不停操勞辛苦,最後得了絕症,沒能挺過去!
喝了孟婆湯,這一切都會忘記的,忘記那些背叛痛苦又氣憤無助的日子!留下拎清的回憶,何嚐不好。
她在墳前跪了好久好久,父親之前偷著把青蕊的學費拿來給母親付了醫藥費,被劉香蓮發現了,所以下棺時沒有來,墓碑也是一塊木頭板用墨水寫的!
她燒著印上銅錢的紙,母親生前如此拮據,死後就多享點福吧!
陪著母親說了很多的話,也想起了好多小時候的事,那些記憶都曆曆在目,恍如隔日,可是人卻去了,一切的一切都變得不再重要!
留下的人會迫不得已的承受這件事實,可是她承受不了,到現在為止,根本就,無法,接受。還是有流不完的淚,嚐不盡的痛。
她沒有一刻是安寧的,每寸肌膚,像被割過千萬次的疼,看不見的血液在空氣中慢慢凝固。
她像斷了線的木偶,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遊蕩,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到達的目的地,並為之奮鬥著,拚搏著。可她什麼也沒有了,世上對她好的人都離開了,隻剩她,孤獨一個人。
這世上的人啊,你們都是怎麼度過人生的,用沉默?以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