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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6月11日,小雨。

今天因為下雨打不了籃球,所以馬叔兒便讓我去他宿舍坐坐,順便對我進行了考核。他給了我幾張紙,讓我把這兩天觀察的東西畫出來。為了證明我的努力,我很認真很細致地把我們食堂的內部結構畫出來,交給了他。馬叔兒看了圖,不住地點頭,不住地說不錯不錯。見他滿意,我就又給他畫了傻子旺財所在的茶爐房,畫了茶爐房的內部結構和外部環境,因為茶爐房距離保密車間比較近,所以我在畫的時候,還把保密車間畫上了一部分。馬叔兒看了這張圖,更加滿意了,他拍拍我的頭說,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你小子就是聰明,有些事一點就透,你看看,這圖畫得多好?還觀察哪兒了?見馬叔兒拍了我的頭,還誇了我聰明,我便有些忘乎所以,提起筆來就把保密車間的內部結構給他畫了出來,畫的時候我極為認真,極為耐心,極為細致,我以飛機為中心,把它周邊的桌子、椅子、繪圖板、操作台以及地麵上,一個暖氣地下管道豎井的井蓋,無一疏漏地詳盡地描繪了出來。我畫完了,馬叔兒一把將圖從我手裏奪了過去,他的眼睛裏閃著亮光,不住地說太好了!太好了!

1969年6月25日,風,雨。

盡管一直提心吊膽,祈禱不要出事,可是還是出事了。到縣醫院檢查之後發現小年懷孕了。天哪,這可讓我怎麼辦呢?

1969年6月26日,微風,晴。

早上馬叔兒來宿舍找我,他讓我幫他幹件事。他交給了我一個小盒子,說讓我趁中午給保密車間的人送飯時,將它放進飛機裏麵。我覺得這事很蹊蹺,便問他小盒子裏麵是什麼?為什麼要把它放進飛機裏麵?馬叔兒說,你什麼都不要問,也什麼都不需要問,你隻執行就行了。馬叔兒在跟我說話時一反溫和的常態,表情很嚴厲,完全是一副命令式,仿佛我就是他手下的一員兵卒。我沒敢接小盒子,我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害怕的原因之一是馬叔兒一反常態的嚴厲表情,二是我知道,凡是牽扯到飛機的事都是國家級的大事,再有禁區裏麵連續發生了兩起爆炸事件,已經鬧得人心惶惶了,小道消息說特務“利劍”已經潛伏進了廠裏。我再次問馬叔兒盒子裏麵是什麼?為什麼要把它放進飛機裏麵?這時馬叔兒的表情由原來的嚴厲轉而變得恐怖了,他說跟你說了,你什麼都不要問,也什麼都不需要問,你隻管執行。中午12點之前,你把它放進飛機裏。說著,馬叔兒便用眼睛逼視著我,他的目光非常犀利,就仿佛是兩把刀子,直刺我的心髒。我倏地一下打了一個寒戰。麵對馬叔兒的逼視,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我心裏再次想起了有關特務“利劍”的傳言,慌亂中,我戰栗著、語無倫次地問他,您,您,到底是什麼,什麼人?馬叔兒緊逼著我不放,他一步跨到了我麵前,仍舊用那種非常犀利的目光穿刺著我:你覺得呢?他幾乎把我逼到了牆角上,他的問話惡狠狠的。我,我,我不知道,您是,您就是……那個……馬叔兒沒等我用顫抖的聲音把話說完,便點頭說,對,對,你猜對了,我就是,就是那個!說完,他一把將我的脖領子抓在手裏,說,今天你必須完成這個任務,拿著!我推擋著他塞給我的小盒子,問他,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馬叔兒咬牙切齒地說,你必須聽我的!我問他,為什麼?他說為什麼?還用問為什麼嗎?你早已加入我們的行列了!我慌忙推托,說沒有,我不是你們行列裏的!馬叔兒把我的脖領子攥得更緊了,說,沒有嗎?不是你告訴我,禁區的保密車間裏有架飛機嗎?不是你給我畫的保密車間結構的圖紙嗎?說啊,是不是?你違反了國家的保密條例,是不是?你給我們提供了情報是不是?話至此處,我才意識到,我無意中跟馬叔兒說的,保密車間裏有架飛機,以及為了當兵,我給他畫的保密車間結構圖紙,竟然如此致命。一時間,我的心裏慌亂極了,緊張極了,後悔極了。我從未碰到過這樣的事情,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這時候,我真期盼小金能站在我身邊,有他在,我的膽量或許會壯一點兒。你到底幹不幹?馬叔兒見我不說話,從牙縫兒裏擠出一句話來。他的逼問,讓我的腦門兒上布滿了汗珠,讓我的手心裏布滿了汗珠,讓我的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濕了。您,您讓我想想。我盡量平靜著自己回答說。你還有想的餘地嗎?馬叔兒鬆開了我的脖領子,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女朋友小年應該懷孕一個月了吧?對不對?看著他奸佞的冷笑,我猛然意識到了什麼,我反問他,避孕套是你做的手腳吧?馬叔兒繼續著他奸佞的冷笑。我說你真卑鄙!馬叔兒把食指豎在嘴上,示意我小聲點兒,說,這不是卑鄙,是謀略,謀略!所以,我說你沒有想的資格,你唯一的選擇隻有跟我幹,執行我的命令。你今天把這個小盒子放進飛機裏麵,之後我帶你去那邊,那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吃喝玩樂你隨心所欲,如果你要是不幹,別說你泄露了國家機密要受到國家的審判,就單單小年懷孕這一件事,就足以讓你受到開除廠籍處分的了!我的心理防線徹底垮塌了,我哀求他說,您,您讓我再想想,行嗎?給我一天時間。最後馬叔兒說好吧,明天你要是不去完成任務,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