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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人或許都有倔脾氣。從我因為傻子旺財把小郝的回力鞋弄壞的事,跟他生氣了之後,他便再不理我了。不僅不回宿舍,並且連我的電話都不接了。

他開始跟禁區的哨兵們接近,逐漸地跟他們成了朋友。人家練俯臥撐,他也練俯臥撐;人家練雙杠,他也練雙杠,接下來哨兵們開始練拚刺,他也想跟著練拚刺。可惜的是他手裏沒有哨兵們訓練時用的木槍,一時間隻能徒手跟在人家的屁股後麵瞎比畫。不過,傻人也有傻辦法,空手比畫了一陣子之後,他拆了茶爐房燒火用的鐵鍬,把鍬把兒當了木槍。鍬把兒當木槍攥著不舒服,拚刺用不上力,還無法保護自己的手。這些還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把鐵鍬拆了,再燒茶爐時,就沒了工具往茶爐裏添煤。您想想,燒茶爐沒了添煤的東西,茶爐還能燒得好嗎?就這樣,水老燒不開,禁區裏的工作人員就有了意見,一來二去的,這些人就把意見反映給了老馮,老馮正跟夥食科的科長較著勁當總務處副處長呢,您說他的部下裏頭有這麼一位,在人人都抓革命促生產大幹社會主義之時,卻總是供應不開的水給大家喝,他能在辦公室裏待得下去嗎?於是他就氣勢洶洶地趕到了我們鍋爐房,命令小常師傅要嚴查嚴辦此事。可是他經過小常師傅的提醒,想起來是傻子旺財在禁區裏麵燒茶爐後,便無可奈何地在地上跺跺腳,朝小常師傅罵了一句真他媽的操蛋,算了,你去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吧。接到了命令,小常師傅便帶著我、小鄭一起來到了禁區茶爐房,見是傻子旺財把燒火的家夥什兒給拆了,趕緊讓我跟傻子旺財把鍬把兒要了回來,重新安上,並且還在鍬把兒和鍬頭兒的連接處,釘上了一個特大號兒的洋釘子(當時那個年代,工人師傅沿襲老的習慣,把釘子一律稱為洋釘子——作者注)。把鐵鍬安好了,我抽出空兒來走出茶爐房,往兩次爆炸的地點看了看,可是地上平平的,兩個大坑被填得瓷瓷實實,要不是有一層新土在地的表麵上作著昭示,根本就看不出那個地方曾經發生過爆炸。

沒了鍬把兒,傻子旺財絕不甘心,他曆來就有那麼股子強勁兒,凡事不達目的絕不罷休,於是,他便開始在禁區裏麵踅摸,以再得到一件稱手的兵器,可是踅摸來踅摸去,除了又拆了兩把掃帚之外,他一無所獲。

沒有稱手的木槍跟哨兵們一起練習拚刺,傻子旺財自然不會善罷甘休,他又開始在禁區裏麵滿院子踅摸,最終,他看中了禁區牆邊上,那棵歪脖樹上的一個枝杈。一提歪脖樹,我想您一定不會陌生,因為我就是在一心想進禁區的時候,順著那棵歪脖樹,伸到牆外的那個枝杈爬上樹身的,想起來了嗎您?對,就是那棵歪脖樹,傻子旺財看中的,就是歪脖樹伸到牆外的那個枝杈,因為那個枝杈前段直直的,像個槍管兒,後麵有個自然彎兒正好是個槍托子的形狀,傻子旺財一看見這個枝杈立即就回到了茶爐房,從煤堆旁邊抄起一把斧頭,三下兩下爬上了樹,嘁裏哢嚓,沒用三五分鍾,便將樹杈斬斷。樹杈斷了之後,咣當一聲砸在禁區的牆上,牆上的鐵絲網(電網——作者注)被砸短路,短路之後引起了一片警報聲,當哨兵們如臨大敵般地端著槍衝過來,見傻子旺財拖著一個大樹杈,滿頭是汗地站在樹下時,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