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看出了我的不滿情緒，就把煙給掐了，說，我爺爺是特務，他有電台，這能說明什麼呢？僅憑這麼一句話，就能斷定老馬是特務了嗎？
我說當然不是，說完，我就想給他列舉我的聯想，想說劉英棟的事情，想說算稿的事情，可是話到嘴邊我又戛然止住了，我突然想到要是我把這些都說出去，我就有了泄露國家機密的嫌疑，那可是要受到相應處分的，於是我就隻說了老馬借著給我師娘送飯，想進禁區的事。
這一條例子果然力量不足，趙德聽了哈哈大笑，說，小金，咱們打個比方，要是小史在禁區上班，你為了表示愛情，去給她送飯，我們也要懷疑你是要闖禁區，進去搞破壞嗎？咱們再打個比方，小史說他爺爺是特務他就真是特務嗎？這不會是小史在逗你玩兒呢嗎？就好比傻子旺財某一天說我哥是特務，我們就相信你是特務了嗎？
聽趙德這麼不相信史乃慧所說的話，我就立即又作了強調，我說，小史不僅說了她爺爺是特務，還說了他有電台！電台！我把電台倆字反複地說了兩遍。
趙德聽了，就又把不屑掛在了臉上，說，電台？她說有就有了嗎？你還說過人家老梁有電台呢，有嗎？啊？小金，金子英同誌，有嗎？
我啞口無言。
趙德伸出雙手，向後扳動著我的肩膀。小金，稍息、立正，目標鍋爐房，任務掄大錘，齊步——走！
我被趙德推出了保衛科。走出門口的時候，我回了一下頭，我在心裏憤憤地說，掄大錘、掄大錘，您就知道掄大錘，我們還有電焊氣焊呢，那可是技術活兒！
走出保衛科大門的時候，我的心裏有著十二分的不服氣。
走出保衛科大門的時候，我的心裏又有了一個新的打算。
我要去證實一件事情，我非要把老馬是特務的這件事弄清楚。於是，我快步去了我師娘家，因為我知道，我師娘今天輪休在家。
我師娘很關心史乃慧，她問我小史怎樣了？醒了沒有？
我告訴她醒了，但是又昏迷過去了。
我師娘就歎了口氣，說這孩子，有什麼事兒這麼想不開的？說完了就拐著腿去給我沏茶。我忙攔住她，說要問她一件事兒。我師娘便停住了腳步，問我什麼事兒？
您，您家，最近，最近，沒再鬧鬼吧？
我師娘顯然沒想到我會問她這個問題，於是便遲疑了一下，說，沒，沒有。她像是回味著什麼，說，哎——真是，這兩天那嘎吱嘎吱的撓牆聲還真沒了！你說怪不怪？
得知我師娘家裏這兩天沒再鬧鬼，我不由得就點了點頭，因為這和我的猜測正相吻合！
我說，師娘，您放心吧，往後這鬼不會再鬧了！
我師娘不解其意地問我，怎麼呢？你怎麼知道這鬼往後不會再鬧了呢？
我十分有把握地說，對，不會了！過幾天您就知道為什麼了。對了，您往後可千萬不要再跟老馬來往了！
我師娘聽我沒說馬叔兒而直接說的是老馬，先是有些奇怪，繼而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說，其實，其實我倒沒什麼，就是他，他總來找我……說著，我師娘就轉移了話題，問我你怎麼知道這鬼往後就不會再鬧了呢？
我見師娘還醒不過悶兒來，她沒明白這兩天沒有鬧鬼，是因為老馬沒在家，沒在廠裏，他去了縣裏陪護史乃慧，於是我不得不點破了，說，老馬是個特務，他用鬧鬼的手段來達到讓您害怕，繼而對他有所依賴的目的；他用鬧鬼的手段來達到接近您，繼而利用您的目的！
我的話還沒說完，我師娘便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