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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您別跟我玩兒文字遊戲,我要的不是回家休息,是答案,答案!

趙德見我跟他急了,就也跟我急了,他說,小金,你讓我給你什麼答案?讓我怎麼給你答案?僅憑一個昏迷著的人一句有特務,難道就叫我派出所有的保衛幹事,騎著摩托車繞世界去給你抓特務嗎?!

趙德的話,讓我啞口無言!

我窩著一肚子的火回到了宿舍!

不過窩火歸窩火,事情歸事情。回到宿舍之後,洗了臉,換了衣服,躺在床上,讓自己從剛才急匆匆地跑回廠裏的焦急中冷靜下來,我覺得趙德剛才的話,不是一點兒道理都沒有。僅僅憑借一個處於昏迷當中的人,在意識尚未完全恢複時的一句話,讓他作出某種決斷,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派出手下所有的保衛幹事,騎著摩托車繞世界去抓特務,也的確是有些例據不足,不僅唐突,並且還有些滑稽可笑。

想到此處,我對趙德的怨氣便化作了一股動力,我決計給他找出例據來,到時候讓他無話可說。

我開始順著史乃慧說的“特務……是,特務……”往下思考,我覺得,既然她跟我說了“特務……是,特務……”,那麼她就一定知道誰是那個特務;既然她知道誰是特務,那麼她一定就掌握了特務的罪證。我們那個時代,一般的青年人都有記日記的習慣,特別是女孩子,她們的日記記得尤其細致,比如哪一天楊樹長出了細長細長的樹毛毛;哪一天小草從地縫裏探出了鵝黃色的小腦袋;哪一天聽到蟬的第一聲稚嫩的嘶鳴。總之,她們會把所有聽到的、看到的都記在日記本上,順便說一句,這也就是當時青年男女把互贈日記本當作定情之物的重要緣由。這也就是在五四青年節之際,我為什麼會把日記本送給她。我想,史乃慧也有記日記的習慣,她一定會把我想象不到的疑惑的東西,記在日記裏。

想到此處,我忙在我的枕頭底下翻找史乃慧還回來的那個日記本。我的期望是她能在上麵記錄些什麼。

日記本很快就被我摸在了手裏。我急忙把它打開。可是日記本嶄新嶄新的,仿佛根本就沒被動過,翻開一頁頁的紙,裏麵竟然什麼都沒有。

沒有一個字。

空白的日記本,讓我感到了空前的失望。

我隨手把它扔在了床上。

然而,就在日記本啪的一聲落在床鋪上的瞬間,我突然想起了化學課上,老師曾經講過的一種神奇的化學藥水兒,把這種藥水兒當墨水兒寫在紙上,誰也看不見,等到需要看的人,把紙拿到火上一烤,字跡便顯露了出來。於是,我突發奇想,史乃慧會不會也用了這種神奇的藥水兒,在日記本上記錄了什麼呢?我忙從抽屜裏翻出蠟燭來點燃,之後重新拿起日記本,逐頁地放在蠟燭的頂端烤。

日記本一篇一篇地烤了過去,沒有,還是什麼都沒有。胳膊舉酸了之後,我開始失去了信心,我開始認為我的想法過於天真了。我一口吹滅了蠟燭,把日記本扔在了窗台上。

下午的太陽從玻璃窗上透進來,照射在了窗台上。窗台上一片耀眼的白色。日記本落在了窗台上,我先見一陣煙塵被驚擾了,它們懶洋洋地升騰了起來,在空中左扭右擺地發泄著不滿情緒,然後我見翻開頁的日記本上,布滿了刺眼的太陽光。太陽的光線,立即讓原本非常潔白平整的紙,顯出了細微的,不易察覺的凹凸。

我的眼睛被紙上的細微凹凸吸引了。我忙湊近了日記本。為了看清楚紙上那些凹凸到底是什麼,我圍繞著它轉動著身子,變換著角度。

奇跡居然就在這一刻出現了!

在我的眼睛和太陽的光線恰巧成了45度角的時候,我霍然發現,紙上那些凹凸竟然是一串文字,一串用沒有墨水兒的鋼筆尖兒在紙上留下的劃痕——

我爺爺是特務,他有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