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到史乃慧宿舍門前,用手推推門,門被反鎖著。
看樓的大媽大喘著氣追到了宿舍門前,她一把把我薅住,說,小金,你怎麼這樣啊,你自己不怕犯錯誤,還想連累我犯錯誤啊?說著,就要拽我下樓。
我懇求地說,大媽,史乃慧的師傅剛才給我來電話,說她到現在還沒上班,我,我怕她出了什麼事兒!
大媽說,她一個大活人,能出什麼事兒啊?你趕緊下去,下去!
我再次懇求她,說,您幫忙把門打開,看看她是不是……在裏麵!
大媽突然警覺起來,問,你小子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幹壞事了?
我急忙說,沒有,我什麼壞事也沒幹,大媽,您趕緊幫忙把門打開吧!
大媽用疑惑的眼睛把我又盯了好一會兒,那樣子是在鑒定我剛才的話是真是假,是在鑒定我到底幹沒幹什麼壞事。鑒定完了,再去下樓拿整棟樓房的房門鑰匙。
我實在是等不及了,就用力朝史乃慧的房門撞了過去。
大媽急忙朝我喊,我的小祖宗,你要惹禍啊?可是沒等她的話喊完,我已經把門鎖撞開了。
屋裏,史乃慧衣著整齊,靜靜地在床上躺著。被子蓋到了胸口。
我和大媽喊她的名字,她沒有一絲反應。
猛然,我和大媽的眼睛同時都被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子吸引了過去。瓶子在地上躺著,瓶蓋距離它很遠。我搶在大媽前麵把地上的瓶子撿了起來,瓶子上麵印著三個可怕的字:安眠藥!
廠醫務室的大夫很快就趕了過來,把史乃慧抬上了卡車,之後,便和送我師傅去縣醫院一樣,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大夫站在車上揮著白毛巾,給卡車開道。
往後的故事咱們刪繁就簡。直接說史乃慧被搶救之後推入病房裏的事情。
史乃慧被搶救的第二天,才從昏迷當中醒過來。
她醒過來時的第一個動作,是翕動了一下嘴唇。我心裏一陣驚喜,我感覺她可能是在要水喝,於是就拿起手邊的缸子,用飯勺給她的嘴唇上抹了點兒水。
史乃慧伸出舌頭來舔了舔嘴唇。我忙對著她喊,小慧,史乃慧!
她的眼皮跳動了一下。
看到了她的這個動作,廠裏派來照顧她的女工和馬叔兒也趕緊上前叫她,小史,史乃慧,小慧!
史乃慧的眼睛眨了眨,睜開了。她首先看到了我,我見她的眼睛裏忽然閃爍出了一股光芒。這光芒當中有渴望、有欣喜、有羞愧。
我忙朝她微笑了一下,我說小慧,你醒了?!
史乃慧的嘴微微張了張,但是她沒說出話來,我覺得她可能是要表達什麼,而自己的力量又不夠,於是我趕緊把耳朵貼近了她的嘴。這次我聽到了她的聲音,她的聲音非常微弱,以至於我隻聽清了她話中的幾個字,而那幾個字卻讓我感到了極度的震驚——
特務……是,特務……
聽她反複強調了兩遍特務,我急忙把嘴湊近了她的耳朵,悄聲問,你說誰是特務,特務是誰?
史乃慧的聲音更微弱了,我聽她又說了一句特務,之後便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