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挺邪乎,他這耳朵真有那麼好?
我想起上次他為了化解我和賀蘭秋的矛盾,在竹苑和賀蘭秋商議要帶我出去散心,好巧不巧正好被站在門外的我聽見,然後和他鬧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如果耳朵好,怎麼會不知道我就在門外聽到了這句話?
於是我反駁:“胡說!上次你讓賀蘭秋帶我出去散心,我不是在門外聽見了麼?”話音剛落我就覺得不對勁,腦海裏有什麼一閃而逝,當即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分明知道我在外麵,那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就是因為聽到了這句話我才決定和他賭氣,這一賭氣,自然而然地就跟著賀蘭秋出去了。結果我們關係和好如初,現在我和他之間也沒有任何隔閡。
兩全其美。
被人算計了一道,說我不生氣是假的。我直接就把碗擱在他軟綿綿的床榻上,根本不擔心會不會灑出來,垮下一張臉打算往門外走,走出兩步又想到他剛剛醒過來情況不怎麼穩定,萬一又暈過去我哭都來不及。心一軟連帶著腳步也轉了個方向,我一屁股坐在了和他床榻隔著一張蓋著蜜合色桌布的圓桌旁,歪著頭不理他。
他沒有笑出聲來,但我知道他一定掛著微笑在盯著我的臉觀察表情。暗中和我突突跳動的右臉較勁,我努力維持著表情不變,在這尷尬的靜默中做出了真生氣的樣子。
許久,還是他歎了一口氣:“和賀蘭秋那樣僵著,對你們兩個誰都不是件好事。”
我暫時沒找到台階下,隻得繼續嘟著嘴不理他。
“夫人是唯一一個陪伴賀蘭秋二十多年的親人。她去世,賀蘭秋的傷心不比我們任何一個親人離開我們的時候少。那個時候他本來就難受,得到了那麼多人異口同聲的肯定,難免會被悲傷和憤怒衝昏頭腦,行動上有些激動……”
“如果那天我真的死在蘭秋的手裏,你也是這樣想?”婆婆離世我也很難過,自然不是因為不體諒蘭秋才和他鬧的脾氣,隻是很不喜歡他那樣貿然地聽信別人而對我痛下殺手。
如今已經不生他和竺鄴的氣了,但聽到這樣的問題,我依舊有些在意。
竺鄴和我有些暗惱的目光坦然對視,沒有一絲遲疑:“不會。”
不會就好。
我收回視線,看向另一邊。
“你們如果不和好如初,以後隻要看到賀蘭秋你就會想起那件事,一輩子都逃離不了它帶來的陰影,這對你來說也是不小的傷害。更何況他還是你的側駙馬,未來低頭不見抬頭見,你真的要一直反反複複為這件事不高興、為他不高興?老夫人也不想看見她最喜歡的兒媳婦因為她的去世和兒子鬧得那麼僵。”他的聲音淡雅地在靜靜的房間裏回蕩,帶著微微的無奈。
將注意力從蘭秋轉到婆婆身上,我怒不起來,漸漸冷靜下了。
其實竺鄴沒有做錯,隻不過那個時期我實在是想不通這樣一件事,這才和賀蘭秋鬧完脾氣又和他鬧。
“我其實……不是故意要把你推向別人的,隻是局勢是這樣,我不得不這樣做。”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很低,低到我必須仔細伸長了耳朵才能聽清楚。
這句話才是我最想聽的。我轉頭看他,他卻在低頭用發虛顫抖的手去端就在身側的粥碗,半天都抬不起來。餓了三天才吃兩口粥的身體本就虛弱得厲害,再加上和我說了那麼多話,連一個粥碗都端不起來是很正常的事。
我抿了抿唇,起身走過去,舀了一勺子白粥送到他嘴邊:“明知道我不忍心,還非要端碗給我看做什麼?”
他輕輕笑了起來,一口含了粥,沒有多少血色的薄唇略微勾出淡淡的弧度,但黑色的眸子裏笑意格外耀眼,像是有些開心的孩子吃到我送的糖一般。
看著他精神還不錯,喂他吃了幾勺粥,我忽然問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會在這裏?”
他看著我:“剛才忙著解釋去了,沒力氣問。”
也是。我撇了撇嘴,但還是趁這吃東西閑得很的時間將那日他暈過去之後發生的事一字不漏地娓娓道來。這裏麵最重要的兩件事,當然是安閣主的逝世和我繼承他的閣主之位,所以他聽完之後,靜靜地看了我半晌。
“你真的要當臨逍閣的閣主?”目光有些複雜。
我不知他為何這樣,但還是點頭:“安閣主能在生命垂危之時給我繼位的牌子讓我繼位,這裏麵一定有什麼道理的,不然他完全可以叫我拿牌子來轉交給孫月斌,而不是拿給我這個間接害死他的人。先不說本來我繼位很突然,我沒時間等你醒了和你商量,單單是安閣主用命保護了我們,我如果連他的遺願也不能做到,我就真的該死了。還有,昨日孫月斌同我說了,一個月後是我的繼位典禮。但我想著之前當公主當久了平日裏根本不做什麼事,這下子交一整個臨逍閣給我,我肯定管不好,所以,我想讓你當側閣主,和我一起打理臨逍閣……你,願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