忱天表情不變,他微微側了身看向皇兄,道:“是,朕想迎娶長欣公主齊媗樂為陳國的皇後!”
字眼清晰。
和我相處了半年,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傻到分不清楚長歡和長欣,更不會分不清楚龍悕樂和齊媗樂。所以我知道,我沒有聽錯,他想娶的,是皇姐,不是我。
心沉到底的感覺讓人想掉眼淚,可這是在大殿上,陳國使者在,燕國朝臣在,那一口氣生生卡在了心口不上不下,但是足以讓我流不出淚來。
朝臣們僅是一愣,都紛紛擺出笑臉站出來向父皇稟報,說長欣公主和親陳國,對燕薑齊陳四國都是天大的喜事。說這樣做,有利於四國百姓安定和平。
我不敢抬頭,看著刷得幹淨發亮的地板,眼睛發澀。
父皇久久未出聲,身旁的媗樂輕輕用手肘拐了我一下,我瞥了她一眼,撐出一個笑來。雖然沒看見,我也知道自己這笑有多麼無力。
不知道下麵已經有多少人站出來說好,我什麼也聽不見,最後,聽見父皇略略僵硬地笑道:“這事你隻怕求錯了人,朕做不了長欣的主,也做不了齊皇的主。嗯……長欣,你自己覺得如何呢?”
我緩緩抬頭看著媗樂,眼神裏是委屈,也有希望。
媗樂沒時間和我對視,她果斷地走到大殿中央,很鄭重地朝父皇福身行禮,清脆的聲音在大殿上回蕩許久。
“兒臣父皇遠在齊國,此事,全憑龍父皇做主!”
全憑龍父皇做主。
父皇隻要一點頭,就可以不管我的感受,和親陳國。
一直忍著的淚終於流了下來,我用力抿著唇才沒讓自己哭出聲,隻是肩膀的抖動卻怎麼也控製不住。
我拚命地告訴自己,這是媗樂,是對我最好的姐姐,可是再怎麼朝樂觀的方向想,我還是有被最親的人背叛的感覺,撕心裂肺的痛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怎麼壓抑也壓抑不住。甚至很希望那日賀蘭秋把我直接殺了,也比此刻還要好很多很多。
這一件事,比什麼閨密搶丈夫,來得更痛徹心扉。
底下一片祝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歡呼聲,喊得我腦中眩暈。我一直都像在雲裏霧裏,不知道是怎樣讓自己堅持著站好,平穩地上前一步,朝著兩個最愛的人、即將結為夫妻的二人輕輕屈膝的。
更不知道我是怎樣擠出笑高聲道:“長歡恭祝陳皇與皇姐舉案齊眉,百年好合……”
但是,我知道記得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熟悉又帶著笑意,朝我說道:“多謝三公主。”
可怕的是,聽到了這話,我竟忽然腦海裏閃過一絲光,覺得他要娶媗樂和當初於梵向我提分手一樣,有什麼不想讓我知道的理由。事實並不是我表麵看到的。
抱著一絲希望,我用力咬唇讓自己醒了醒神,就算後來父皇聽見我的祝福猶豫著還是說了準許,在忱天說為了方便就在燕國舉辦封後大典,我也沒有方才那麼傷心。
因為我想起忱天說過要我等他,他送了我喜服,我送了他紫玉笛。信物還在,他一定不會輕易反悔。
而且媗樂也說過,她不會和我搶任何東西,東西雖然不包括人,但是包括情感。她說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
如此一想,我抹幹了淚,抬頭笑著都很自然,看得隔老遠的皇兄眼裏都是滿滿的詫異。
大典一散,我不等皇兄和父皇準備好的神情凝重地安慰一番,急匆匆地就以要送忱天賀禮為名,在他即將出宮時追上了他。
“忱天!”我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大聲。
“三公主自重,朕雖還不能作為公主的姐夫,但這樣直呼朕的名字,隻怕不妥。”他的目光生疏,語氣也生疏,像是從來沒見過我一樣。
我掃了一眼帶領他們去宮外住所的燕國禮官,立馬反應過來,隻好朝他行了一禮,道:“見過陳國陛下。”
他的麵色緩和一些,“公主免禮。”
我站起身來,不等他假惺惺地問來意,朝禮官道:“你先去宮外等等,本宮和陳皇陛下說一說皇姐和親的事,不會太久的,耽誤不了你們的正事。”宮裏人都知道我和媗樂關係親得不能再親,就算看見我和忱天在這地方聊天也不會說媗樂什麼,我自然有恃無恐,今天非得問個清楚。
那禮官聞言神情自然,想必對這一點也是深信不疑的,帶著隨忱天拜訪燕國的使臣什麼的告了退就往宮外去了。此時,這一塊地方,就隻剩了我和忱天,以及他最貼身的隨從。不過那個隨從也不是第一次見我和忱天在一起了,此刻看了我的眼色,雖然知道我不是大殿上忱天求娶的公主,還是自覺往遠處挪了幾步,很自然地欣賞起了燕宮風光。
“忱天,他們的走開了,有什麼事就說出來吧!”我抬頭看著他,笑嘻嘻地說道。
他的表情軟了下來,我心裏一拍手,暗道果然有難言的苦衷,看著他的眼裏笑意愈濃,隻等著聽他的解釋。
誰知,他歎了一口氣:“你以為我娶媗樂,是哄你的?”
笑僵了一下:“什麼?”
他看著我的眼睛,沒有絲毫躲閃:“你們是孿生姐妹,之前我感情錯放,不是沒有可能,你何必那麼肯定我喜歡的是你。”
我呆呆地道:“可是,你說要我等你,還送了我喜服……”
“很抱歉,那時我還不能確定自己喜歡的是誰。那件喜服……就當你以後嫁給正駙馬時,我送的嫁妝吧。嗯,那隻是其中一樣,我不會隻送一件衣服的,到時候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盡量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