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醒來時,賀蘭秋還沒醒。
他長得過分養眼,是一種很有內涵的帥,我麵對著他看得發呆。此刻他安安靜靜地睡著,平穩的呼吸間有濕熱的幹淨蘭花香味,叫人感受到視覺與嗅覺上的愜意。
可是,說實話吧,和不熟的人睡同一張床,擱誰那裏都很不爽。當然,我沒說在他這裏打擾了一晚上就開始嫌棄他,但我不爽他也一定不爽,這是事實。畢竟如何睡下如何起、一晚上沒翻身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可接下來,我發現了一件很要命的事。
我怎麼會蓋了被子?!而且還和賀蘭秋是同一床被子!
我瞪圓眼看著我們之間那不大的間隔,上麵架空了一床月白色的祥雲紋薄被。此時一直在想:不會是自己晚上覺得冷然後撈過來蓋了吧?隨後又因為記憶原因重重地否定了這個猜想,我不夢遊,如果有扯被子這種事發生一定記得住。
哎,那我怎麼蓋的被子?
當然,剛起床的人腦子都不好使,更何況方才還沒賀蘭秋的顏值小小地驚豔一下,後來再想起這件事,我頓時有想撞牆的衝動,簡直不明白為什麼我此時非要糾結這種低水平的問題。
本以為賀蘭秋見我如此會多多少少說些什麼,誰知在我莫名惶恐中,他醒了。睡眼一點也不惺忪地瞧了我一眼,然後掀被,起身,穿鞋,喚人送東西洗漱。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連句話都沒說。
沒說也好,說多尷尬。
我也翻身起來,正好門外的小廝婢女排起隊送進洗漱品。婢女的比例遠遠大於小廝,以至於我能一眼看見跟在青聆身後端著一個潔麵銅盆的青柚。
“青柚,”我喚她過來,“你……昨晚上沒事吧?”
青柚將銅盆放好,笑了笑:“怎麼公主和姐姐都問我這個問題?昨晚上是發生什麼,你們那麼擔心?”
“沒事,沒事,”我回想起昨晚上的夢魘,心裏有些難過,可一見她那麼好好地站著,又放心了很多,“我隻是做了個夢,夢裏你很不安全罷了。”
她笑得更開心:“我現在好好的,沒事。倒是公主你,那麼重視……青柚,我很高興呢!”
我也像她一樣“嘿嘿”一笑,正準備說什麼,沒想到這丫頭竟歪著脖子朝床上看,水靈靈的一雙眼睛閃過一絲思索的光。
我一副很懂她的樣子,順著她的目光看向整齊幹淨的床榻,“沒事,側駙馬會命人將床給換一個的。哎,真是可惜,我從來都不知道會有人潔癖那麼嚴重。”雖然有些誇張了,可賀蘭秋這人我也不熟悉,誰知道他到底愛幹淨到什麼程度。如果單從房間來看,蘭苑是挺幹淨,可我的寢殿婢女們打掃得也幹淨啊,這點無法下結論。
至於重新買床榻嘛,人家有錢閑著沒處用,我幹嘛要去攔著他買?當然,我也可以買給他,但我想了想,一般大男子主義的人都不會接受一個女人買太貴的東西給他的,所以,我為啥要把藏在小金庫裏的錢拿去買給他呢?
“潔癖?”青柚愣了愣,問我。
我想到這應該是現代的通用詞,下意識想給她解釋。
忽然,我僵住了,低下頭,一顆心沉到穀底。
在我經曆過被宋雪鈴他們綁架又救出之後,我曾問過青柚關於蘭苑賀蘭秋的事。
那時候,小丫頭很崇拜地將賀蘭秋的豐功偉績一一道來,卻也沒有漏掉賀蘭秋極度愛幹淨的事,還稱此為一塊白玉上的瑕疵。我當時嘴快,就說道:“極度愛幹淨,不就是潔癖麼?”
她也是一愣:“潔癖是什麼?”我想了想,給她大致解釋了一下,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又有些恐懼,“強迫症這個東西怎麼那麼恐怖,我要是有,估計就服侍不了公主了呢!”
青柚當時對潔癖一事深惡痛疾,後來也和我閑時討論過有潔癖的相關人士,一個月都沒有,怎麼可能忘了?
我努力克製著自己心中的情緒,麵上不露聲色地道:“潔癖啊,就是很愛幹淨的人有的一種病,我們又沒有,你不必了解得太清楚。”
她有些茫然地看著我,一雙眼睛透露出的疑惑,如果不是那點點破綻讓我起了疑心,我果真會以為她就是青柚。
因為人還是那個人,不同的,隻是看不到的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