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認了認,原來是那個頭領,他還戴著昨天綁架我時遮住麵容的黑紗,可看我的眼睛裏依然有不加掩飾鄙夷。不過此刻是白天,晨曦從馬車的縫隙中透進來照亮我的麵容,他的眼裏也配合地劃過一絲驚豔。
“醒了?”沒有其他人在,也不必假惺惺地喊我公主。
“嗯。”我輕輕地動了動,全身上下都因為血液循環不通暢而酸痛不已,一張臉不可避免地皺了皺。
領頭先是愣了愣,繼而又了然,可他並沒有管我,隻是讓開了車門的位置,讓我看到了外麵那個人,讓外麵那個人也看到了我。
呼,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宋雪鈴。
看著那人,我很擔心他到底能不能看到我,一身黑色衣衫將他包裹地很嚴實,特別是他的頭上還戴有垂了長長黑紗的鬥笠,整個人被籠罩在墨黑之中,能看到的僅僅隻有那雙沒被覆蓋的手,卻因為一身黑的緣故,那雙手白得可以和我的相媲美。
不過也因為那雙白嫩的手的緣故,我才識別出他是個男的。
感覺他在盯著我,我也打量著他,可惜他身上可以打量的東西太少,我隻能疑惑地看向我身旁躬身站著的領頭。
領頭顯然不想理我。
我撇了撇嘴角,搞得像是我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努力從座椅上站起來,可雙手還被繩子捆綁在身前,無法支撐我起身,而屁股此刻像是被針紮一樣,我動一下就僵了一會,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蟲子在半邊身子上爬一樣,又不敢動。
馬車外的那人忽然有了反應。
感覺有人遮住了外麵的光,我抬起頭,卻見那個黑衣鬥笠男子已躬身站到我身前。他的動作毫無瑕疵,卻驚得我下巴都掉了,剛剛……分明一眨眼的功夫他就進到了馬車裏,我根本沒有看到他走過來再上馬車的過程!
這人不是功夫太高,就是真的不是人。
趁我呆愣的時候,他俯身一把將我抱起,在我和領頭驚呆了的間隙,一個閃身,就已經下了馬車。
我再一次驚呆了。
是我太孤陋寡聞了麼,還是功夫好的都這麼任性?
我盯著他黑紗下隱隱約約的輪廓,不甚清楚,卻在看向大約是他眼睛的地方時,他的鬥笠微微地低下,像是也在看著我。
那一刹那,我仿佛透過黑紗,看到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靜無波瀾。
我有很明顯的感覺,我們對彼此都有微微的抗拒,應該是第一次見,可兩人目光相接時的感覺……說不上來,反正很奇怪。
我皺著眉頭移開目光,瞥向他抱著我的右手,令我失望的是,虎口處並沒有我預料的甲骨文圖案,這個人不是五行之一。
竺鄴是水,忱天是金,那剩下的木、火、土在哪裏?
就這麼想著,忽然周圍一黑,那人抱著我走進了一個由大理石砌成、類似隧道卻比隧道小很多的通道內。
兩邊的火把吱吱地燃著,前方的通道卻有一道道的鐵柵欄。每到一處,那裏守衛的士兵就朝我們恭敬地行禮,然後開門,那人就抱著我一直往裏麵走去。
奇怪的是,那些士兵同樣用黑紗覆住了臉,一直到最裏麵,我都沒能看到任何一個人的真容。
當然,有一個看到了,可惜她不是人,是……
我被抱著走到通道盡頭,轉過一個拐角,一個隻有幾盞微燈的牢房赫然映入眼簾,我本來還想著他們搞那麼隱秘就為了關不會武功的我有點大材小用了些,可看到大開牢門的鐵牢之中坐了一個白衣女子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個女子不算年輕,但很漂亮,就這麼靜靜地坐著,竟有種東方古典女人的優雅溫婉之美,隻是比起我的母皇還是稍稍欠缺了些,母皇有風韻,而她是蒼白的孤寂。
聽見了腳步聲,她抬起頭來,目光掃過男子懷中的我,之前無神的瞳孔極速收縮,瞬間她便閃到我身前,俯身冷笑看著我。
“我們又見麵了……”背著燈火,她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陰影裏,原本清麗的臉忽然露出了可怕的笑容,離我很近,我卻感覺不到她一絲氣息。
她沒有氣息……沒有呼吸……
我在男子的懷中抖個不停,驚恐地瞪大眼睛,“宋雪鈴”三個字卡在喉嚨裏愣是喊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