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力氣反抗,隻微張著嘴一個勁地對著抓他的官兵搖頭,眼裏流露出恐懼和茫然,想必是被冤枉要當替死鬼的。
沒有得到辯解的機會。他求助的目光看向在場所有的圍觀者,卻無人敢上前救他。待最後無力地看向我時,眼底已是一片灰暗。
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很想幫幫他。倒不是從側麵突顯自己想救這孩子是多麼心善且不擺公主架子的人,隻是我曆來是個很相信緣分的人,總覺得這孩子以後一定和我有很大的關係,當然,這隻是感覺,由心的感覺。
在他被拉走之前,我及時開口叫住那些官兵:“各位官爺,請問發生了何事?”
所有目光霎時間停在我臉上,一時間街上鴉雀無聲,連翠春樓門口拉客的姑娘們也沒了聲兒。
我把糖葫蘆反手塞給身後的忱天,走到領頭身前,仰視他微有不悅的臉。
“這小叫花敢偷伺候皇上的明大人的銀子,我是來押他到衙門問罪的!”他打量我衣著光鮮,耐著性子回答,壓製住怒火的臉柔和些許。
小男孩抬起垂下的頭望著我,一張花花的小臉上眼睛閃閃明亮,我看出無聲的感激。
服侍皇上的明大人,可不就是父皇的貼身宦官嗎?這他也至於巴結。我輕笑著問領頭:“官爺說這孩子偷了明大人的錢,可我看著他氣虛體弱,根本沒力氣偷了錢還跑走,讓官爺您大張旗鼓地抓。且官爺方才過來時這孩子根本沒有想跑的樣子,官爺怎麼認定就是這孩子偷的錢?”
領頭的臉青了青,看我的眼神失了友好:“我方才親眼看到小叫花偷的錢,眼見為實,這就算證據!”
“那我現在說親眼看到官爺您冤枉這孩子,眼見為實,這又算不算證據?”我今天同情心泛濫,自己都抵擋不住。聽見身後的忱天一聲輕笑,就回頭輕飄飄瞧他一眼,他明顯一副看熱鬧的樣子,我便也由著他。
領頭僵著身子,臉色鐵青,半晌陰笑道:“你們不會是這小叫花的同夥吧?”
我挑了挑眉,忍住罵他的衝動,看向旁邊一家酒館,答非所問:“我朋友請官爺進茶樓裏喝杯茶,這天那麼涼,官爺別站在風口上染了風寒。”一股涼風從街口應景吹來。我裝作不在意地轉頭瞥忱天,暗示我所說的朋友就是他。
我請他糖葫蘆他請我喝茶,這算是扯平了。
他的臉色從晴轉陰,陰森森地朝我勾唇一笑,我打了個哆嗦,回頭見領頭答了聲好,就叫那倆小兵也帶上冷得瑟瑟發抖的小男孩一起進了茶館。
我挑了個最裏的桌位坐下,領頭人遲疑了一下,最後坐在我對麵,淩天則不客氣地和我坐一條長凳,青聆坐在我右手邊。
店小二看這架勢,堆著笑拿茶來倒上,我端了一杯往左手邊遞,忱天淡笑著伸手來接,茶杯徑直越過他,最後遞給他旁邊被官兵架著的小男孩。
小男孩膽怯地接過,捧在手裏不敢喝。
淩天的笑卻僵在臉上,瞪了我好一會。
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麵前明明就有一杯,我不知道他怎麼還伸手要。
對麵的領頭冷哼一聲,我想起這裏還有個他,撇了撇嘴,一手撐著下巴,一手在腰間荷包中慢悠悠掏出一塊牌子丟給他。“官爺可識得這牌子上寫的什麼?”
領頭冷著臉接過,待看清牌上泛著純金光的“長歡”二字時手一抖,眼中盡是震驚。
青聆霸氣將茶杯往桌上猛一扣,驚了在座所有人,隻見領頭從椅子上直挺挺跪下去,顫聲從桌下傳來:“小人無意冒犯三公主,三公主恕罪啊恕罪……”
旁邊兩個小兵也是一臉震撼,拉著小男孩撲通跪下,額頭冷汗浸濕臉龐。
身份是個好東西。
我的心裏油然而生常人都有的虛榮,單手撐著桌子,不管周圍人或好奇或驚詫或癡迷的眼神,淡淡收回躺桌上的金牌子,摩挲著上麵紋路:“恕罪?官爺犯了什麼罪,還怕本宮罰你什麼?”
“公主折煞小人了,小人對公主不……不敬,又冤枉這個孩子……下次,再也不敢了……三,三公主饒了人人這次吧……”
“誰知道你下次不會再犯?”
“小人跟三公主發誓,以後再不會做這種事了,若有食言,小人的腦袋就自己搬家……”我隱約聽見桌下有咽口水的聲音。
“很好。”我嘬了一口茶,味道不錯,“本宮給你一次贖罪的機會,兩天時間,明公公的錢被偷之事若不查清楚,給這個孩子一個清白,你會吃不了……”兜著走三個字還沒說出口。
“給你清場了,請你喝茶已經還了你糖葫蘆的錢,這回你又欠我包茶館的錢了。”淩天一屁股坐在我旁邊。
我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離開的,側頭瞧了眼,果然茶館裏本來不多的人都在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