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曾經滄海(2 / 2)

縣令老爺夫人開始對林信岩說些什麼,我依然還是聽不清楚,隻能遠遠的看著林信岩麵無表情的臉。

然後小三走過來說:“少爺,少爺。原來剛才的聖旨是皇上給學士大人賜婚的,學士大人就要當駙馬爺了。”

… …

之後的兩天林信岩都沒來和我說一句話。

我一直窩在房間裏麵,小三端東西進來我也一點也吃不下,他一直問我怎麼了怎麼了,還說我娘一直在問我是不是生病了。我隻能跟他說叫他把那些食物都倒了,不要告訴我娘我沒吃飯。

學士府已經開始準備這場喜事了,下人們整天都跑來跑去的,懸梁上慢慢的掛起了大紅色的燈籠,木窗上也貼滿了大大的囍字,我看著這些東西,腦裏甚至還開始想象大婚當天的畫麵,我可以想象出林信岩穿上華麗的新郎服會好看成什麼樣子,而那個長菁格格也肯定會很漂亮,他們會在皇上,縣令老爺夫人,以及文武百官的麵前拜天地,然後同樣的過程會轉移到皇宮裏再進行一次,我可以想象出場麵會有多大多熱鬧。

但是我怎麼想也想象不到到時候林信岩臉上會帶著什麼表情。

我問小三,小三跟我說大婚就在一個月後,我又問他學士大人最近在幹什麼,他說他隻是正常的去上朝,然後進書房處理公事,沒什麼特別。

然後我就想事情就是這樣了吧,林信岩肯定也去向皇上請辭了,我可以想象到他苦苦哀求的樣子,可是皇上不同意而且還下聖旨讓他沒有後路可退,聖旨啊,是聖旨啊,即使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到了第三天,林信岩還是沒有來找我,晚上的時候我去了我娘的房間,我說:“娘,我們回瑞縣吧。”我娘頭也不抬的回答說:“好,我們明天就上路。”

又是春天了,我開始想念縣令府後園的桃花。我還記得前年同樣的時候林信岩殿試的前一天晚上抱著我說的話,他說他想回去看那些桃花開了沒有。那一年我們終究沒有能回去,我想,現在是時候回去看看了。

隻是當初問我能不能再一次陪他一起上京,問我能不能陪他留在京城的那個人,惦記著那些桃花的那個人。已經不能和我一起去看了。

那個人注定要和我分離。

走之前我去向縣令老爺夫人告辭,我說因為母親不能適應京城的生活,所以希望可以讓我們回鄉。謝謝他們這些年的照顧,很抱歉不能親眼看到少爺成婚。希望他們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希望少爺和格格早生貴子,白頭偕老。

我相信我說這些話的時候一定也是像林信岩經常做的那樣麵無表情。

然後我才想起我三天前最後一次看到林信岩他就是帶著這麼悲傷的表情,我不想要以後餘生記得最清楚的都是他那樣悲傷的樣子,我想最後看一下他開心的臉,然後默默的離開。以後回憶起的時候不會太過於傷心。以前我每次看到他那樣的表情之後都會難過好久好久。

當天晚上二更天的時候我推開了他的房門,他坐在書桌前,麵前放著一些打開的公文,眼睛卻一直盯著閃爍的燭光。我進門的時候他看了我一眼,然後又馬上把眼睛轉開,上一次這樣好像是前年上京趕考的路上我們第一次睡一張床的第二天早上。他臉上也依舊擺著當時的那個表情,我記得清清楚楚,他每次擺那種表情,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書桌旁邊擺著冷掉的食物,我慢慢的走過去問:“怎麼還不吃東西,都冷掉了,我拿去幫你熱一熱吧。”他沒有回答,甚至身體都不曾轉動一下,依然看著不停閃爍的燭光,好像沒聽見我的話一樣。

頓了頓我又說:“明天我就和娘回瑞縣了,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能再像這樣不吃東西,不能一直坐在書房忙公務,要多出去走走,要注意身體,不能再像現在這樣早春的天氣就隻穿一件長袍。還有,不要熬夜熬到很晚。”

他還是沒有回答。

沉默下來好久,我突然說了一句:“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也要乖哦。”學他的口氣,像他在很多年前去州府參加會試前對我說的那樣。

他終於把頭轉過來看著我,然後淚流滿麵。

我的眼淚也不停的往下流,我走過去輕輕的吻他的臉,吻他的眼睛。他伸手過來死死的抱住我。

我不知道我們那樣抱了多久,最後我幫他吻淨了最後一滴眼淚,然後慢慢的離開了他的房間,他依然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我就馬上起來叫醒了娘,背上包袱,誰也沒有招呼就走出了學士府。站在大門前我抬頭最後望了一眼威武的大門。

然後突然想起想起他曾經念給我聽過的一句話,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曾經帶我看過的這麼多如此華麗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