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消愁
大黃之所以名叫大黃,是因為那一身柔順的黃色毛發,並沒有其他原因。
那時,老掌刑者尚在人世,而清識的腦海中大部分想的也是如何才能夠把天給捅出個窟窿。那一日,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從山下歸來,見著剛從繈褓中爬出來的小孩,實在下不了狠心丟下不管。之後,老掌刑者又花了小半日的時間,從山下弄來一隻小黃狗,以此陪伴小莫塵孤寂的童年。這些個活了幾十上百年的老混蛋,雖然道法修為高深,卻從來不可能去多花心思給一隻小狗取個像樣的名字。兩個男人隨意的思考了一番,或者他們根本就沒經過思考,大黃的名字便被定了下來。
再然後,上山采藥,能見到他四處撒歡的影子,藥廬中,能聽到他打盹的呼嚕聲,這十數年的歲月裏,大黃便像莫塵身上的飾物一般,在山上走到哪便跟到哪。
一人一獸分別最長的便是前次莫塵下山曆練。
莫塵望著自己的老朋友舔著自己的手掌,粗糲的舌頭,帶著濕漉漉的溫暖,自手心傳遞至胸口,這世上大概也就隻有你,依然待我如初吧?他想著,右手緩緩撫摸著大黃的腦袋,綻開的笑顏卻漸漸凋零。
“好兄弟,以後可要收斂點啊!不要再偷偷的去清河師叔藥園中偷吃了!清冥師伯還欠了我好些丹藥,他人隨和,以後你可以長去他那轉轉。我走了以後,不要對師傅和掌門師伯凶巴巴的,他們也是有苦衷的。還有後山那家夥,我看著挺不錯,你也是時候成個家了。”莫塵絮絮叨叨的,像是個遠行的長輩,一時間離愁充斥心間。
大黃似乎也感受到了離別的意味,搖晃這尾巴,咬著莫塵的衣擺,嗚嗚的叫個不停。
莫塵,拍了拍大黃的腦袋,搖頭安慰道:“天下本無不散的宴席,如今隻不過早了幾年罷了!修道之人,本應對這些看的淡些。”他頓了頓,彎腰將額頭貼上大黃腦袋,輕聲說道:“要說我對他沒有絲毫怨意那是不可能的。隻是,他在那個位置上,終究還是得為人族大業考慮。”此刻,他眼前不由浮現清識那冷厲的眼神,“可終究還是讓我有些失望啊!十幾年,師恩難負,如今我已然不屬於這裏了,以後就隻能拜托你照顧他了,好兄弟!”
大黃仿佛聽明白了他的話,放開了口中的衣擺,側臉貼著莫塵,口中依然“嗚嗚”的叫著。
莫塵驀地站起身,邁步走向不遠處的籬笆。推開門扉,進入屋內,一桌一床一櫃數張凳,一切依然如之前下山般未有絲毫改變。
他將屋內衣物等收拾了一番,打了個包袱,謝謝被上肩,轉身便欲出來。
經過那張小方桌時,不由挺了下來。想著從此之後,自己便再也不能回來,家這個詞,以後便再與他無關,心中不由一酸。順手從桌上撈起茶壺,對著灌了幾口,涼茶入喉,卻有酒的滋味。他又將茶壺傾斜,清澈茶水傾瀉而下,打濕地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