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便不說話了,因為她哭了。
忍了這麼久的眼淚,終究沒辦法繼續倔強,他對她的情她無法回應,這是她一生的遺憾,她想,不管以後過去多少年,這份遺憾永遠都不會消失。
這輩子,她虧欠他太多,偏偏沒辦法一一清還。
顧森遲深深地看著無憂,眼神渙散,沒有絲毫的焦距,整個人都有些彷徨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是笨拙地幫她把臉上掛滿的淚珠拭去,給她抿了個最好看的笑容,嗓音溫柔,道:“別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雖然覺得不應該,可他還是輕輕地把她納入了懷裏,撫過他一直不敢碰觸的她那把柔順的黑發,柔柔地拍著她纖細筆直的背脊,這一切有多刻骨銘心,唯有他自己清楚。
大門外,沈忘川神色不明地看著這一切,表麵上風平浪靜,可細看後,你會發現,他黝黑的瞳孔裏蘊藏著的冰冷是陌生的,更是駭人的,甚至連他都沒有發現,對那個被別人抱在懷裏的女人,他的占有欲已經不若當初了。
靜靜地呆在顧森遲的懷裏,沈無憂似乎找到了一絲安慰,哭紅的鼻子有些痛了,吸了吸氣,道:“我那麼壞,對你那麼狠,可你還是對我這麼好,這隻會讓我更難受,你知道嗎?”
顧森遲恍然一笑,放開了她,道:“你不壞,你也不狠。”
她一愣,下一秒被他的話狠狠地震懾住了,久久說不出話來。
“如果你壞,如果你狠,你根本不需要告訴我,你有多愛忘川,你隻需要跟我說辛梓涵有多愛我就好了,可是你沒有這麼做,因為你深知,在愛情裏,最深的傷不是你親口對我說你不愛我,而是你企圖把我推給別人。”
他後退一大步,把彼此的距離隔得更開,繼續道:“你本想對我狠,可你終究沒有跟我提起梓涵,這樣的拒絕,對我來說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頓時,她淚如雨下。
有沒有一個人,他會比你自己更加清楚你的心,甚至比你自己更能容忍你的缺點。
有的,她已經找到了,可她不配擁有。
“我從來沒跟人提起過一件事,可是我必須告訴你,我跟忘川七年前相愛過,那時候我的心已經給他了,再也容不下別人了。”她想,她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他,所以她說了。
顧森遲大驚,猶如五雷轟頂,他清楚沈忘川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逗留,心裏竟有些慌了,“你說你們七年前相愛過?”
沈無憂篤定地點頭,“那年他十八,我十五,那一年正好是他的媽媽去世的時候,辛梓涵說他在美國出了車禍,後來把一部分記憶丟失了,有什麼比失去家人更痛的,隻是好巧不巧的,我們剛好在那一年相愛,又剛好被遺忘……”
顧森遲有一刹那的不敢相信,如果她說的是實話,那麼這幾個月以來,她所承受的一切,沈忘川對她的殘忍,對她的冷嘲熱諷,他甚至連回頭想念的勇氣都沒有。
如今的她,到底還能承受多少?
她虛弱一笑,道:“我本不想跟人說,甚至是親如姐妹的辛梓涵我也是隻字未提,告訴你這些,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有愛情,不是因為你不夠好,而是你在我的心裏遲了足足七年,有緣無分,大抵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為什麼當初不告訴他?”他不理解,怎麼想,這點始終不通。
她癡癡地垂頭,看著鞋頭許久,輕輕道:“先不說我的話會不會有人相信,在當初那個情況下,他那麼排斥我,如果我說了他會怎麼想,更何況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他失憶的事,稍有不慎,我甚至連留在他身邊的機會都沒有,我不想冒險。”
“那麼現在呢?”
“現在的我們已經不需要回憶了,不是麼?”她衝他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可他卻慌了,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心底隱隱不安。
“你們兩個站在外麵幹嘛,進來啊!”沈忘川終於沉不住氣了,低沉的嗓音從身後傳來。
沈無憂一怔,回頭看了看,顧森遲也抬頭與沈忘川在風中對視,迎上了他冷冽的目光。
趁著時機正好,她對顧森遲說:“進去坐會兒吧,忘川都這麼說了,好嗎?”
顧森遲心神不寧地突然衝她微微頷首,有禮地擦過她的肩膀,並不打算給她回應。心一疼,她的轉身,目光緊鎖在他的周身,隻見他快步走向沈忘川,卻在距離他一步之遙的地方頓住腳步,自然地朝屋裏隨意一看,微笑著道:“我不進去了,我還有事,你們忙,有需要打電話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