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是無憂對不起你!”她猛地跪在他的腳下,嗓音啞得不像話。
許久以後,沈長均終於動了動,抬眸,滿目瘡痍地看著她,像是一瞬間老了二七年,道:“起來吧,我都聽說了,不關你事!”
她不知所措地搖頭,連這位老人都不怪她,其實如果他能狠狠地打她一頓,或者罵她一頓,她的心能好過一些吧,如果沒有她,他不會中槍,更不會流那麼多的血。
遠遠地,顧森遲無奈地看著跪在地上不願起來的無憂,心一疼,對沈忘川的生死竟沒辦法自信地告訴自己,他會沒事的,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都撐過來了,區區一個槍傷,不會這麼容易就奪了他的命的。
進行手術的這兩個半小時,醫院這裏,整層樓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這時候,手術室的燈滅了,沈長均飛快地衝上前去,沈無憂,顧森遲隨後,“醫生,我兒子現在怎麼樣了?”
醫院滿臉憂傷,唇色都發白了,看著沈長均,一字一句道:“子彈我已經幫他取出來了,而傷口太深,且失血過多,能不能醒過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轟——”
全世界坍塌,原來就是這樣的一種感覺!
不知道多久以後,沈長均老臉一冷,眼裏迸出了殺氣。顧森遲及時抓住了他的肩膀,沈長均奮力把他甩開。
手術室裏的幾個醫生推著沈忘川從手術室裏走出,沈長均一聲令下,全場的保鏢站定原位,他卻隨著醫生的腳步陪著沈忘川到了監護病房。
他了無生氣地躺在病床上,從手術室裏被推出來的時候,沈無憂便看見他了。
濃密的眉毛和纖長的睫毛,好看的雙眼緊閉著,兩片惑人的薄唇白茫茫地閉著,儒雅的臉因為失血過多像是透明的一般,整個人躺著,就像是一個死人。
她無力地靠在牆壁上,連眼淚都快要流幹了。
“傻瓜,沈忘川你真是個傻瓜……”
顧森遲大慟,走近她,唏噓道:“別這樣,無憂,別這樣!”
她撲到他懷裏,在他幹淨的胸膛肆無忌憚地發泄著心裏的怨和憤,紅腫不堪的雙眼早已沒了眼淚,腰間一大片的鮮血卻無比鮮明地告訴她,是她把他害了,是她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
“你騙我……你明明說他會沒事的,你說他會沒事的……”她多麼想回到三個小時前,讓她回到過去,她一定讓自己明白他把她支開的良苦用心,她一定不會擅自從車裏走下來,她一定不會讓他中槍。
顧森遲癡癡地望著她,心裏大慟,為她,也為生死未卜的他。
距離沈忘川的手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沈氏首席總裁被槍殺的消息在然城,乃至全國瘋傳,報紙,雜誌,電視新聞,都在鋪天蓋地地報道著這個消息,卻一直得不到證實,沈氏的股價也因此大跌,沈氏大樓裏整天人心惶惶,卻一直沒有人出來澄清。
東郊的公寓裏,沈無憂坐在大廳裏,電視上又在放著這些無中生有的新聞,“啪”地一聲把它關掉了。
她知道,空口說白話一向不是沈長均喜歡的,即便關於他的寶貝兒子,也不會例外,所以他一直沒有召開記者招待會就此事進行一番說明。
她猜,他想要的清白隻有等昏迷著的那個人醒來,堂堂正正地重新出現在世人的麵前時,他才有可能得到。
在真相與親情之間,沈長均毫不猶豫地選了後者。
突地,一陣手機鈴響徹底打斷了她的沉思,從準備好的包包裏掏出了手機,看了看,是顧森遲的來電,蹙了蹙眉頭,她才緩緩按下接聽鍵——
“喂。”
“小區的路口被堵住了,我的車進不去,你把東西都帶上再走出來,好嗎?”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了他的聲音,似是刻意放得很輕。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對她總是小心翼翼的,自從忘川昏迷了,她整個人都憔悴了,凝白的皮膚現在看起來確實蒼白得像是透明的一樣,瘦瘦弱弱的,仿佛一個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好。”
她掛了電話,到廚房把熬好的粥裝到保溫瓶裏,這一個多月以來,這已經變成一個習慣了,即使他沒有一次能張開雙眼,好好地品嚐她的手藝。
一切妥當後,她拿起沙發上的包包,混混沌沌地穿鞋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