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雲微雨搖了搖頭，向後退去，沒有幾步便退到了頭，後背結結實實地撞在書架上。
夜歌步步逼近，抬起手，冰涼的手指掠過雲微雨的臉頰，眯起眼睛，捏住她的下顎一把抬了起來：“不是什麼？”
雲微雨死死盯著麵前的女子。這個女子笑著，眼角也彎曲成一線，妖媚得近乎殘忍。然而她的眼睛沒有笑，漆黑的眼瞳靜得怕人，中央泛起一絲鮮紅的顏色，像是凝固的火，隻等一個契機可以衝出來，肆無忌憚地燒盡一切。
一樣的素衣如雪，一樣的青絲垂地，一樣的眼眸漆黑，但眼裏的神色騙不了人。夜歌的眼眸靜如鏡麵，清寂安寧；而此刻，眼前的黑瞳中，卻是一片沒有生息的死寂，容不得定點活物！
“你不是夜歌姐姐！”雲微雨大聲喊道，雙手向前猛地一推。
那人順勢後退幾步，到也不怒，依舊饒有興致地盯著雲微雨：“嗬嗬，這麼快就下了結論。你是想說，神情不對吧。但你又怎麼知道，我沒有這樣的神情？”
“少用夜歌姐姐的樣子說話！”雲微雨臉頰微紅，直直瞪著麵前的人，“說！你到底是誰！”
“是夜歌啊。”
那人說著，笑意吟吟地走近，那雙泛起血色的眸竟有力量讓雲微雨無從躲閃。她一把抓起雲微雨的手腕，死死扣在書架上，拇指輕輕一劃，尖銳如刃的指甲就已經割破了皮肉，鮮血從那道幾乎看不見的傷口裏滋出來，映著雪白的皮膚，緩緩流淌下去。
雲微雨拚命掙紮，那隻手竟然如同鐵箍，把她的腕牢牢釘死。那隻手的主人撇了她一眼，踮起腳，抬起頭，伸出舌頭，慢慢地順著流下的血舔了上去。雲微雨想大叫，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絲毫動彈不得。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你不應該恨夜歌，也不會恨夜歌，難道不是麼？”
“你不是的……她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那個人突然鬆開了手，仿佛隻輕輕彈了彈手指，便拽著那隻流血的腕，把雲微雨摔向書架。書架的古卷紛紛落下，雜亂地滾了一地。“夜歌”視若無睹地踩上去，在雲微雨麵前蹲下身，看著少女從地上撐起身子，盡力坐直。
“她不會？夜歌不會做這樣的事？”“夜歌”說著，抬起手，纖長的手指蒼白得近乎透明，指尖上還沾著雲微雨的血。她嘴角勾起詭異的笑容，伸出舌尖，慢慢地，慢慢地，把指尖上的血跡舔了個幹淨。“你又怎麼知道，夜歌不會做這樣的事呢？”
“我……我就是知道！”
哪怕隻是瞬間的猶豫，雲微雨眸中的遲疑已然被“夜歌”盡收眼底。“夜歌”大笑起來，笑聲清脆並不刺耳，雲微雨卻不寒而栗。
“嗬嗬！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夜歌親口告訴過你那些以前的事？不，她沒有說過。你心裏清楚，她幾乎從來都不說自己。她為什麼不說，其實你心裏也清楚——她根本不敢說！”漆黑的眸中，目光陡然一亮，“我看出來，其實你沒有那麼相信夜歌，你心裏就越是猶豫，你的語氣才越堅定。你不是說給我聽的，你是說給自己聽的！”
“你現在想叫夜歌過來？嗬嗬，她不是逃走了麼，她就隻會逃，是不是？”說著，“夜歌”淩空一點，烏黑幾案上的三個字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抓了起來，虛浮在空氣裏，一豎列停在雲微雨眼前。“你的夜歌姐姐沒有告訴過你很多事，連那麼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是不是呢，蘇冷雨？”
那個名字，從“夜歌”口中緩緩吐露出來，每個字都滾著一絲熟稔的氣息。雲微雨渾身顫抖起來，仿佛那些已經久遠之前已經忘卻的事情海潮一般湧了上來，不由分說地挾帶著她沉入深淵。她控製不住，甚至無法拒絕，因為這曾經是她的一部分。她的眼皮越來越沉，視線越來越狹窄，她看見兩片翕動朱唇。接著，一片黑暗。
她覺得自己通過了一條長長的暗道，遠處依稀有淡淡的光，飄忽不定。她拚命睜大了眼睛，終於看清楚，眼前的光是從一道縫隙裏射進來的，比平日裏橙黃的燭光更紅更亮。那道細細的光線慢慢伸到她腳下，她向後縮了縮，抱住腳，蜷起身子，背後堅硬的牆壁，隔著一層薄薄的褻衣傳到皮膚上，涼透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