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嫣然一笑,開口道:“我叫雲微雨。澹台小姐要看古樂器的話,我去叫夜歌姐姐來。”
“你怎麼知道我是澹台家的人?”女子挑起秀眉,詫異萬分,腳步停在雕花木門前。
“整個中州,用梅花當作家徽的,隻有澹台一家而已。如果,我連小姐戒指上的家徽都認不得,這些年也算是白白在古玩店裏了,要是被夜歌姐姐知道了,少不得……”
“少不得如何?”樓梯上傳來一個冰涼孤傲的聲音。
女子循聲看去,隻見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走下樓梯,青絲瀉地,華勝垂額,卻看不出年齡。“這位就是夜歌姑娘?”她輕聲問身邊少女。
雲微雨點了點頭,看向夜歌說道:“夜歌姐姐,這位澹台小姐是來看樂器的,還是姐姐來帶她看吧,我沏茶去!”
觸到夜歌的目光,女子笑道:“我看,夜歌姑娘和雲微雨姑娘絕非山野粗莽之流,也不必在意禮數什麼,直接叫我清韞便可。”
“也好。”夜歌說著,目光似笑非笑。
澹台清韞隨夜歌向廳堂一角走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張擺放在角落的古琴,白玉為徽,卻隻有六弦,第七條斷弦隨著窗口鑽入的風微微飄蕩。
“可惜了,這張琴。”清韞幽幽說道,指尖滑過古琴上記錄了歲月的冰裂紋,“怎麼不把它修好?”
“這張琴本就不是我的,不過是代人保管。他自己弄斷了弦,走的時候又沒說要我幫他修好,那便隻有等他回來再說了。”
“夜歌,你為何不去找那個琴的主人?”
“他若要回來了,自然就會自己回來,又如何用得著我去尋他。”夜歌看著窗外,語氣淡如雲煙。
“你其實想讓他回來罷。”清韞笑著,頗為意味深長,嘴角彎曲的弧度卻帶著一絲神秘。
“未必。”夜歌看著麵前女子,冷冷回答,黑眸仿佛鏡麵,將其中影像重又反射回去,“方才忘記問了,清韞想要古樂器,又是做什麼用的?”
澹台清韞笑了笑,移開目光:“七天以後,我就要嫁人了,嫁到雁陽的楚家去。我和楚家少爺楚鴻倒也自幼相識,除去父親準備的嫁妝,我自己也想為他挑一件禮物。”
夜歌關上裝了一支橫笛的匣子,指尖輕叩匣蓋:“若是如此,那麼你一定早有打算想要送什麼了。”
澹台清韞將垂落肩頭的發絲撥到身後,抿了抿唇,抬起頭,目光含笑,道了聲“是的”。見夜歌沒有回應,她又咬咬牙繼續說道:“我來就是想買一樣東西的——落梅笛!請你將它拿給我!”
“不行!”夜歌一口回絕,神色冰冷。
“楚家祖上曾是本朝深得器重的禮樂官,楚鴻也極擅橫笛。我送這個,於情於禮並無不妥。你隻管將橫笛賣於我,其他的,你又何必多管!”澹台清韞言罷,自知失言,即刻扭過頭去。
夜歌歎了口氣,重新打開剛才的匣子,手指輕輕撫過笛身:“世間萬物,皆有靈性,求不得便不可強求。這就是落梅笛,剛才放在你麵前,你也隻是一掃而過。你若要強求,便做好必將失去的準備。”
“我……”澹台清韞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作聲。
夜歌關上匣子,清淺一笑:“現在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買於你,你自己想好以後再來吧。若是為了那個傳說買這支橫笛,便是虧待了這件靈器了。”
“嗯。”澹台清韞答應著,向屋外走去,回頭片刻竟又再看了眼那一樹未放的寒梅。
等雲微雨端了茶盤出來,卻隻見到夜歌兀自站在那張從來不說來曆的古琴前,閉目低頭。她常年精心修剪的指甲,如十隻粉蝶穿行在銀虹間,靈巧地在六條琴弦上撥出清冷缺失的樂律。看見身邊站著的雲微雨,她停下手,開口問道:“她不會聽我,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