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是糊弄誰呢?都在地裏爆騰一天了,出點子臭汗,擦擦身上再睡不舒服?你可想明白了,又不是給我洗,洗完了你自個兒好受!”雅欣好心好意地勸他。
“嘿,嘿,我沒那習慣,也沒那麼多講究!二十多年了,都是這麼過來的,也沒病沒災的不是,窮講究個啥勁兒啊!”大壯拿著不是當理說。
“甭管多少年了,壞毛病就得改,好習慣得養成!從今往後,睡覺前必須得洗臉洗腳,不洗你就自個兒睡,別碰我,受不了你那身餿汗味兒!”雅欣半開玩笑地說。
“膈應我就說膈應我,甭轉彎抹角地找理由。從打結婚那天起,你就瞅著我不順眼,變著法兒地吊歪!行,信你的意兒,你愛咋辦就咋辦,你想幹啥就幹啥,我不攔著,也攔不住!”大壯把雅欣的話當真了,在心裏積攢多日的埋怨一下子全都道了出來,讓雅欣深感意外。
本來雅欣並沒有單獨睡的打算,之所以那麼說,也是想督促大壯盡快改掉不講衛生的壞習慣。大壯這麼一說,雅欣反倒騎虎難下了。繼續在一起睡吧,自己的話等於白說了,栽麵兒事兒小,但給大壯漲了臉,他那些壞習慣更難改了;單獨睡吧,一天兩天可以,如果大壯給個台階下也就過去了,可大壯是個認死理兒、鑿死黑的主兒,他要是不給這個台階,這個事兒該咋收場啊?雅欣還真沒想出個萬全之策來。這邊兒雅欣還沒拿定主意,那邊兒大壯又傳出了鼾聲,循聲望去,見大壯把夾被嚴嚴實實地裹在了身上,雅欣就是想在一起睡,拽個被角兒也很費勁。於是她找了床薄被,在炕腳鋪開鑽了進去,但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一晃半年過去了,樹禮答應打的家具已經如數送過來了,滿倉也在秋後脫好了打院牆的土坯,風幹一冬,明年開春就可以壘牆了。分家的事兒由滿囤操持,寫了分家單,哥仨簽了字摁了手印。至此,彩禮風波已經塵埃落定。
滿倉媳婦兒最大的心願,就是雅欣早點兒懷孕,好讓老張家續上香火。二壯媳婦兒雅雯已經懷了六七個月了,大概其正月的月子。滿倉兩口子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高興,但畢竟二壯現在姓高了,生了孩子也是人家老高家的後,隻有大壯跟雅欣的孩子才是老張家的後,希望都寄托在了雅欣的身上。
自打大壯和雅欣單獨開夥之後,滿倉媳婦兒隔三岔五就去打個照麵兒,不是捎上幾把自家園子的青菜,就是帶點兒剛下來的新鮮瓜果兒。每次見麵兒都前後左右地仔細打量雅欣,看她懷沒懷孕。每回問雅欣她都支支吾吾,不由得讓婆婆心生疑竇。這種事情婆媳之間沒法兒深入交流,隻能含糊其詞地催他們抓點兒緊,你爸我倆著急抱孫子呢!
雅欣對懷孕不咋上心的態度,讓滿倉媳婦兒對倆人的狀況產生了懷疑。這天,以商量給奶奶過生日為由頭,把大壯叫回了家。進門之後,見家裏隻有媽一個人在家。
“大壯,我問你,你跟雅欣是咋回事兒?”老媽開門見山,直截了當。
“媽,您說啥呢?我倆挺好的呀!”大壯沒明白媽的意思。
“我沒問你好不好?我問你倆咋還不要孩子?”
“這個……”大壯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不知如何作答。
“別這個那個的,你說,是誰的主意?”老媽步步緊逼。
“媽,您別問了,行嗎?”大壯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
“大壯,雅欣又不在這兒,你怕她啥呀?再說了,她是咱家花了大價錢才娶進門兒的,不給咱老張家生孩子,怕是說不過去!”老媽斷定責任在雅欣身上。
“媽,這個事兒也不全賴她,她是嫌我不洗臉不洗腳,才自個兒單另睡的。”大壯一不留神把實話說出來了。
“啊?你們可是新婚呐,哪兒有讓媳婦兒單另睡的?”老媽大吃一驚,怪不得雅欣不懷孕呢!接著又問道,“你們倆各睡各的,有多長時間了?”
“咋也有小半年了,她不理我,我還正懶得理她呢!”大壯大言不慚地說。
“我的傻兒子,你呀,這種事兒你得上趕著!這個雅欣也是,哪兒來的大小姐脾氣?你知道大壯憨,你就不行那啥點兒?”老媽說話向著兒子。
“媽,這兩口子都是一樣兒的人,咋就得我上趕著呢?”大壯對老媽的話不理解。
“大壯,你是真傻咋地?這媳婦兒娶家裏來就得哄、就得疼,要不誰給你生兒育女呀?還有啊,你知道女人生養一個孩子有多不易嗎?十月懷胎的辛苦不說,生孩子那就是女人的一道關,小命兒說沒就沒了,再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孩子拉扯大,付出的辛苦,可不是上嘴唇碰下嘴唇那麼簡單!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回去你得好好照顧雅欣,不能是事兒都由著你那個慫脾氣。等哪兒天我再去找雅欣說說,你們倆這麼下去絕對不行!”老媽態度十分堅決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