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囤兄弟,你先別說行不行,這兒也沒外人,你就說你心裏頭有沒有她?想沒想過她?惦不惦著她?”大嫂步步緊逼,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就你那點兒小九九,明眼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給她家幹活兒比給自個兒家還上心,啥時候叫啥時候到,你敢說心裏頭沒有她?見不得她受一點兒委屈,為她打了不止一場架,你敢說心裏頭沒想過她?放著大瓦房大騾子大馬不要,把她當年的嫁妝弄回家,你敢說心裏不惦記她?滿囤兄弟,你們已經是兒女親家了,說出來不丟人,更何況這樣做親的也不是沒有,這就叫親上加親!”
“嫂子,您說啥呢?平時您不這樣兒的,今兒個這是咋著了?”滿囤被大嫂掇著根子的一番話,臊得滿臉通紅,“我就是見不得她吃苦受累,見不得她挨人欺負,就想替她打抱不平,我還真不是想跟她咋這!”
“這就對啦!瞅著她哪兒都好,是事兒都惦著她,看不著她就想,這不就是稀罕她嗎?秀花要是還活著,你這麼想就是不對!秀花走了這麼些年了,你們兩家又結了親家,相互彼此有個照應,外人誰也說不出啥來!能夠再往前走一步,兩好並一好,倆人互相照顧,省得兒女們兩邊兒惦著,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大嫂極力攛掇。
滿囤看出嫂子是認真的,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很不是個滋味!掏心窩子說,秀媛對於滿囤來說,那就是天上的月亮,每天看看就知足了,他還從沒動過據為己有的心思,因為這對於他來說,那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還是在錢家扛活兒那會兒,秀媛嫁到了錢家,滿囤哪兒見過這麼俊的人啊,簡直就是天上的仙女,可是錢廣厚不好好待她,讓滿囤很為她打抱不平。後來,錢廣厚跳了井,扔下秀媛她們娘兒四個,滿囤恨錢廣厚不仁不義,同情秀媛,覺得幫她們就是應當應分的。再後來,一次次因為秀媛跟燈籠褲幹仗,鬧得家裏外頭風言風語,滿囤並不在乎,他覺著他問心無愧,甚至為能夠保護秀媛而感到自豪。再後來,兩家做了親家,孩子們都挺幸福的,滿囤不但經常和秀媛見麵兒,還常被叫去家裏吃飯,滿囤已經心滿意足了。盡管他和秀媛之間還有距離,卻不像以前那樣可望而不可及了,他從沒想過兩家再親上加親,跟秀媛搭幫過日子。嫂子說的也有道理,雖說結了兒女親家,但畢竟還是兩家,兩邊兒的孩子都牽掛另一頭兒的老家兒。如果真能像嫂子說的那樣,兩好並做一好,對老人來說,都是自家的兒女,可以一樣地疼愛;對孩子來說,都是自己的父母,可以更好地照顧。不論對誰來說,都是好事兒,何樂而不為呢!
大嫂從滿囤的遲疑中看出他真的動了心,就想趁熱打鐵把這個事兒砸瓷實了,好盡早去跟秀媛那邊兒說。“滿囤兄弟,你給我撂個實底兒,到底有沒有那個意思!有呢,我這就去跟她說,成與不成咱把話兒先遞過去;沒有呢,咱們另外想轍,就別在這兒耽誤工夫了,我就要你一句痛快話!”
“大嫂,這事兒能成嗎?冷不丁地去說這個,還不把人家嚇個好歹兒的!要是再讓人家給喯兒回來,那多不好意思啊!”滿囤顧慮重重地說。
“你別又想吃又怕燙的,後半輩子的日子和臉麵比起來,到底哪個重要,這不是明擺著嗎!成了呢當然最好,不成呢咱也沒搭啥!這本來就是兩廂情願的事兒,不能剃頭挑子一頭熱,你要是不點頭,我去跟人家說個什麼勁兒啊!”大嫂見滿囤拿不定主意,繼續施壓。
“滿囤呐,這是多好的事兒啊!就說成不成在她,那還不行咱們說嗎?有你嫂子打前站,你怕啥呀!”老媽見滿囤沒個痛快話兒,也跟著著急。
“大嫂,您願意說就去吧,我聽您的,也不怕人笑話了,反正我是從來沒往這上想過。”滿囤低下頭,懦懦地說。
“喲,喲,瞧你,咋還跟個小小子兒似的,臊不搭的!不是我願意說,是你願不願意我去說?別弄擰嘍!”大嫂跟滿囤逗咳嗽。
“嫂子,您就別拿我尋開心了!這事兒我估摸著一成都沒有,不讓人家拿著棍子追出來就念咪頭佛了!”滿囤對這件事沒抱啥希望。
“有成兒沒成兒那也得去了才知道啊!要是連說都不去說,肯定沒成兒!”大嫂雖無把握,還是願意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