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盒不沉,林摯天拿在手中,卻像灌滿銀般沉重,重到他的雙手都負擔不起,突然,林摯天怕了,怕打開這個鐵盒,怕看到裏麵的東西。
“不敢打開嗎?其實裏麵也沒裝著什麼,隻是我媽寫的日記,從你離開,五年七個月零十三天,每天一篇日記,記載著她的生活,記載著她對你的思念。”童瞳看著林摯天拿著鐵盒的手微顫,平靜的神色沒有一點詫異。“忘了告訴你,我跟桐桐真正的出生日期,3月7號,我媽認識童燁時已經懷孕五個月,童燁怕童家人懷疑,所以才將我跟桐桐的出生日期改成7月7號,他是醫院的院長,想改我們的出生日期,輕而易舉。我媽跟童燁結婚隻是為了給我跟桐桐一個家,讓我們在正常家庭中長大,而他們結婚五年,隻有夫妻之名,沒夫妻之實,童燁怕童家的人看出端倪,沒住在童家別墅,就算回去,我們留下,他跟我媽都不會留下來過夜。”
林摯天用顫抖的手打開鐵盒,童瞳說得對,裏麵除了楊雪放的日記本,什麼也沒有,記載得都是她們一些瑣碎的生活,還有就是她對自己的思念。
錯了,他錯了,他殺了細心照顧自己妻女的恩人全家,而他口中所謂的野種,就是自己的女兒,心直往下沉,一中絕望的念頭逐漸占滿了他的胸腔。
再也無力,日記本慢慢從他手中滑落,捧著臉老淚縱橫。
“林摯天,你記住,你恩將仇報,撇開童家,你逼死最愛你的人,讓你的兩個女兒流離失所,特別是桐桐,讓她在孤兒院受欺淩,讓人罵她是災星,好不容易嫁給她愛的人,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卻讓她變成植物人,你讓自己的外孫女開槍打死你的女兒跟外孫。”
童瞳撿起林摯天丟在地上的槍,槍口指著林摯天,見狀,黑雨身影一閃,掏出槍指著童瞳,威廉也掏出槍指著黑雨的頭。
“黑雨,放下槍。”林摯天冷眼掠向黑雨。
“先生。”對林摯天,黑雨是絕對的效忠。
“放下槍。”林摯天加重語氣,見黑雨放下槍,雙手抓住童瞳的手,用她手中的槍指著自己的頭。“童瞳,對不起,我不是個好父親,我對不起你媽,對不起你,對不起桐桐,對不起Lucy,對不起藍斯,我該死,童瞳,我求你,開槍打死我。”
“你是該死,可惜,死是種解脫,活著才是永遠無止境的懲罰。”童瞳揚起嘴角,像黑暗中寂寞的花朵般,悄然無聲的綻放,掙脫開林摯天抓住她的手,槍從他頭上移開,指著自己。“林摯天,記住今天的結果,是你一手造成。”
她忘不了在大卡車撞上來的一瞬間,桐桐用身體護著自己,桐桐臨終前的話,更忘不了Lucy朝桐桐開槍。死是逃避,親者痛,仇者快,可是她沒有辦法,太累了,仇恨可以將人壓得喘不過氣。
童瞳用一雙曆經滄桑的雙眸看著威廉,閃爍著淚水,嘴角綻放出這世上最絢麗的笑容,動了動唇,那是無聲的抱歉。
“不。”一股窒息般的感覺襲來,威廉看著童瞳用槍指著自己,嚇得臉色慘白,駭得全身顫抖。快速反應,掏出腰間的槍,想打掉童瞳手中的槍,扣動扳機,他快,童瞳更快。
砰,三聲槍聲,威廉、黑雨、童瞳幾乎是同一時間開槍。
兩顆子彈同時穿進童瞳的手腕,而另一顆子彈穿過童瞳的頭顱,妖異的鮮血噴出,順著太陽穴緩緩的流淌下來,猶如曼珠沙華一般。
童瞳用了最決裂,最殘酷的方法回報她的父親,時間好似靜止了一般,隻聽到撕心裂肺的絕望叫聲。
“不。”威廉衝上去抱著童瞳倒下的身體,全身好像抽掉了全部的力量,頹廢地滑落在地上,悲痛欲絕。“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要這麼殘忍。
童瞳的話像是被施了魔咒般不停的回繞在林摯天的耳畔,跪在墓碑前,抱著頭,突然發瘋似的仰天大笑。“哈哈哈,這就是報應,這就是報應,這就是上蒼給我的處罰。”
“不,童瞳。”
“威廉哥哥,若有來生,換童瞳保護你。”童瞳艱難的抬起染上血的小手,貼在威廉悲痛欲死的臉上。“威廉哥哥……答應童瞳……別讓Lucy……失去嗲地。”手無力的垂下,童瞳閉上雙眸,淒美的笑容下是解脫。
終於,她不必再沉溺於永恒的絕望。
終於,她得到解脫將所有的悲痛留給活著的人。
終於,她可以在天堂守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