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嘯善意的擺了擺手,轉而又問起他的身體,落鐵匠忙擺擺手道:“小人無事,小人無事,隻是有些擔心城隍醫。”
魏遠不解:“城隍醫怎麼了,他不是沒來嗎?”
落鐵匠與其他幾人互看了一眼,均麵露難色。
魏遠性急,忙崔問道:“你倒是說啊,這般吞吞吐吐做什麼?”
陳嘯也投去審視的目光,似在追問。
落鐵匠歎了口氣,娓娓地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們幾個都是受過城隍醫極大恩惠的,從一開始便是這城隍廟的熟人,皆是些親眼見著城隍醫從一個弱不禁風的少年變成如今的風弄公子。”
落鐵匠歎了口氣:“那孩子,雖生了副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可本性良善,三年來從未缺席過任何一次義診,風雨無阻。”
“我們幾個老哥倆也曾開著玩笑打趣他道,待他娶妻生子後便不會再來這裏義診了,可他卻笑著說,這城隍廟便是他與心上人的初識之地,於是我便問他,那要等到何時這城隍廟的門才不再開啟?”
落鐵匠的臉色更為難看,又是一陣緘默,其他人也紛紛閉口不言。
魏遠催促:“為什麼不說了?城隍醫是怎麼回答的?”
“等他死了。”陳嘯緩緩開口,將落鐵匠沒說完的話,補充了完整。
魏遠寂然,那小白臉,竟是這樣堅韌的人。
“那他,今日沒來,是…是死了嗎?可他上個月還好好的啊!”魏遠有些難以置信。
落鐵匠歎了口氣:“誰又知道呢,城隍醫是隱姓埋名,我們知道的無非就是風弄公子這個名號,不過我倒是聽小木土說過一句話。”
落鐵匠自行錘了錘自己的腰,他道:“小木土曾抱怨城隍醫連續看診,不肯休息,我記得,原話是說…”
“公子,你可是已經坐在這裏兩個時辰了!若再不肯去休息,就別怪木土來硬的了!你自己的身體自己還不清楚嗎?全靠一天一根兒老參強調著精氣神兒!這般作踐自己,生嫌自己活的長了不是!”
魏遠不可置信的盯著落鐵匠,似乎不相信這世上竟會有如此敢跟主子說話的奴才,不知道,他們兩個到底是誰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陳嘯複想起,小木土,說得是那日拿刀抵在自己後腰上的小個子,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這番話,倒是那個小藥童敢說出來的,畢竟他可是連當朝大將都敢威脅的。
不過見那日城隍醫對那小藥童的態度,想必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那這麼說,城隍醫,本身是有惡疾的?”魏遠還是有些茫然。
陳嘯接道:“一天一根老參,才能吊起精神,想必是氣血兩虧,心脈受損之類的頑疾。”
魏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那倒是棘手些。”
話雖是這麼說,可魏遠還是不相信,城隍醫就這麼突然死了。
陳嘯也不是全然相信的,城隍醫身上有太多解不開的迷,若說他突然就這麼死了,東宮不可能一點異樣都沒有,單憑這一點,陳嘯便可以斷定,那小子一定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而今日他會聽到城隍醫身染惡疾這類消息,多半是那小子有意為之,為的,就是拉他下水,請他幫忙。
而他的答複,便是接下來他要說的話,所以,接下來該怎麼說,陳嘯需要慎重考究。
魏遠迷茫的看著陳嘯閉目不言,他知道,陳嘯隻有在認真思索什麼難解的問題時才會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站在一個地方,所以他沒有打擾他,轉而繼續同落鎖匠攀談。
“大叔,你一直等在這裏,就是擔心那個小…城隍醫已經離開人世了嗎?”
落鎖匠沒說話,隻是又歎了一口魏遠一晚上不知聽了多少次的長氣,從後腰上拔出一把精致的短匕首。
目露有些惋惜:“這是我那不成器的兒子親手打的匕首,聽說是用精鐵鍛造千百次才成形的,本欲叫我帶來贈與城隍醫,誰知,竟是無緣了。”
魏遠雙目盯著那把黑的有些發亮的短匕首,不由得歎了聲:“好精湛的手藝。”
落鐵匠摩擦著匕首的刀鞘:“這些年,除了城隍醫,小公子是第一個誇獎他手藝的人,我那孩子心眼實,當初聽說城隍醫讚他,便想著要作一把寶刀贈與城隍醫,可我卻說,城隍醫一介書生,又不懂武藝,要兵器做什麼!他倒好,打了把匕首,說是給書生用得輕便。”
落鐵匠說的隱晦,魏遠卻聽得出,這其中包含了太多對城隍醫的感激之情。
“子時未到,今日便不曾過去,我們不妨再等等,也許城隍醫,過會兒便來了。”
陳嘯睜開眼睛,看著魏遠道出了這句話,他的意思也很明確:這個忙,他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