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相比端木家緊鑼密鼓地披麻戴孝辦喪事,闕都城東的城隍廟前,天不亮已排起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長隊。
今日正值三月十五,是城隍醫看診的日子。
緊閉的廟門後,一身材嬌小的藥童立於院子中央,聽著外邊嘈雜的人聲,古怪地咬了咬唇,腳下一動,手臂便扒上了城隍廟的院牆。
藥童露出半張蠟黃色小臉兒,好奇地朝外瞅去,不由得吃了一驚,返身借力,推牆而下,臉上誇張的神情猶在。
藥童原地愣了一會兒,突然小跑著進了堂裏,朝背門而立的那抹白影驚道:“今日真的比以往多了三倍!不,還要多!而且門外還停了好多華麗馬車和轎子,想必有不少大人物!”
不想,那嬌小的藥童脫口而出的,竟是個嬌滴滴的女子聲音。
那白衣青年轉過身來,俊秀的眉眼間盡是寵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顯然是已長開的弄堂。
三年稍縱即逝,褪去了稚嫩的弄堂越發的俊逸,臉上的線條更加清晰可見,身形也比之前長高了不少,卻依舊有些單薄。
聽到那藥童說的消息,弄堂的神情並未有多少變化,他拍拍手上的草藥粉末,溫潤的聲線溢出。
“我一早便告訴你了,你偏偏不信。”
那藥童即易容後的海棠,她憋憋嘴,不服氣地道:“我哪知你什麼時候竟學會了未卜先知!”
弄堂不語,心道這丫頭又開始蠻不講理,索性閉嘴聽她抱怨。
海棠之後果真像是打開了話匣子,喋喋不休的開始埋怨弄堂指使她幹這幹那卻不說明理由,叫她總是一頭霧水摸不清狀況,不曉得被程師師取笑了多少次。
說到最後就連弄堂比她高了一個頭都開始嫌棄,叫人哭笑不得。
弄堂習以為常地嘴角嗜笑,目不轉睛地看著海棠滿眼幽怨的樣子,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娓娓道來:
“端木磊的屍身棺中乍變,驚煞了一眾達官顯貴與江湖人士,而端木宏身為逝者的父親同時又是端木草堂的當家人,卻至今尚未給那日到場的所有人一個合理的解釋。”
弄堂忍笑看著海棠那張被抹成蠟黃色的小臉兒,輕輕問道:“你說,換作是你,還會輕易去登端木家的門嗎?”
海棠幡然領悟,可看到弄堂一副盡在掌握之中的樣子,生生又變作了一副不屑的表情,嘴硬道:“都是他們膽子太小了!要是換做本姑娘,別說去了,就算在端木家住下我都不會眨一下眼!”
弄堂挑眉接道:“那是自然,我們海棠姑娘當然不會眨一下眼!畢竟你早在進入端木家大門時,便將兩隻眼睛閉得嚴嚴實實,一條縫兒都看不見了。”
“你說什麼!你討打!”海棠被氣得發笑,舉起手便向弄堂身上招呼而去。
弄堂輕笑,身形一晃,靈活地躲開海棠撲麵而來的粉拳。兩人你追我趕從堂內跑至院子,打作了一團。
突然,弄堂輕咳一聲,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換來海棠一記白眼。
廟外熙熙攘攘的聲音越發清晰,海棠掃興地鼓了鼓嘴,清了清嗓,再開口儼然已是懵懂少年的聲音。
“公子稍候,木土這便去將門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