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寧聞聲瞧去,見蕭蓉用力地扯了自己頭發一把,頓時被嚇的變貌失色。
“蓉兒!你幹什麼!”
他連滾帶爬的奔至蕭蓉跟前,心疼的從她手中將如瀑的青絲解救出來。
憐惜中又帶著些怒氣道:“你這是做什麼?好好的幹甚要揪自己的頭發!”
蕭蓉轉過頭看他,臉上已似梨花帶雨。
“傻瓜,你哭什麼?”
杜寧柔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清淚,連呼吸都帶著心疼。
“隻在入藥時…便折了兩個,接下來…”
杜寧的動作僵住,然後將頭垂向地麵,不多時,他輕聲問:“為何,不與我商量?”
蕭蓉閉目:“殿下定不會同意。”
“你明知如此…”
“妾身別無選擇。”
“別無選擇?”
杜寧高聲反問,他抬起頭正對上蕭蓉朦朧的眼睛:“死士是什麼?”
見蕭蓉不語,杜寧哼笑一聲,站起身來:“你不說,那我就自己回憶一遍。”
他注視著蕭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死士者,百毒不侵且不知疼痛,惟主人之命是從,大成者,武功可達至其身所及巔峰。”
“嗬,對我們來,果真是利器。”
杜寧苦笑,繼而話鋒一轉:“可對於那些成為死士的人來說呢?這是什麼樣的折磨!”
他看著蕭蓉的眼神,有掩不住的失望,可最後還是不忍見她流淚,惡狠狠地擰過頭去。
“受五蟲侵體,血抵百毒;封痛穴,剜其骨肉而不知;斷情絲,封其雜念;周身經脈逆行,以藥輔之,可大幅提升內功。”
“你聽到了什麼?這裏的每一步都是要他們拿命去換!即使活著挺到了最後,也隻會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杜寧閉目:“蓉兒,你怎麼能夠…”
“正是因為殿下不能,妾身才別無選擇。”
蕭蓉的聲音恢複了清冷,臉上的淚痕已幹,如雁過風清。
她毫不畏懼的對上杜寧不可置信的怒視,努力克製住自己聲音中的顫抖:“殿下憑心而論,妾身錯了嗎?”
她道:“殿下是不是忘了,除了一個虛名,我們一無所有。”
蕭蓉自嘲的笑笑:“還有這些暗衛的身份殿下莫不是也記不得了?那蓉兒提醒您就是了。”
“他們有些是受冤案牽連的罪臣之後;有些是喪父喪母的孤兒;當然,更多的是險些死在貪官汙吏手中的普通百姓。”
蕭蓉看著杜寧:“這些年,他們為何自願跟在殿下身邊出生入死,殿下你可曾知道!”
“因為他們相信你,相信你是一個好主子!相信你可以讓像他們這樣的人越來越少!讓天下所有的百姓安居樂業!”
“可如今,殿下可能拿得出一樣能與二皇子、三皇子一爭高下的東西?”
杜寧不語,但看向蕭蓉的眼神,漸漸變得無力。
蕭蓉強打起精神坐回梳妝台,利落的挽起長發,深吸了一口氣。
“人是在我眼前去的,我比你更痛心,可我們現在隻有這一步路可以走!眼下二皇子三皇子反目,正好是東宮得以喘息的機會!”
蕭蓉站起來,最後看了杜寧一眼,道:“死士,是我們反擊的第一步,希望殿下好自為之。”
蕭蓉說完便絕然離去。
她沒勇氣看杜寧的反應,也不敢想他接下來要做的決定,她隻知道,這一次,杜寧很痛苦。
這些年,即便他嚐盡了人情冷暖,看透了世態炎涼,可骨子裏仍然是那個溫暖善良的少年。
他不曾被誰厚待,可也從未想過要去苛待別人。
蕭蓉背靠在寢殿的院牆上無聲抽噎:“寧兒,原諒我,可有些事,單靠善良,是絕對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