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鈴鐺還在。
可我不想再去找那個人了,對他,我隻有怨,不管他是不是有苦衷,這些年,他終究是負了我們。
對我而言,相思鈴,隻是你留給我唯一的東西。
……
“海棠?”
弄堂的呼喚將海棠從回憶的死海中帶離出來,海棠驚呼一聲,腦袋突然從桌子上抬了起來。
她氣息有些亂,眼珠子快速地環顧著四周,終是感到了微許熟悉。
她還在弄堂的房間裏,銅壺裏的水有些沸騰,正呼呼的冒著熱氣。
程遠程抱著弄堂的胳膊站在她身旁,兩人皆一副擔憂的樣子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
海棠劇烈呼吸著從窗戶外吹進來的新鮮空氣,眼睛茫然的定在了叫醒自己的弄堂臉上。
“我怎麼了嗎?”
弄堂的神情似是疼惜,又像猜疑,他慢慢與海棠近了些,單手輕輕落在她揚起的小臉上,指腹柔柔一蹭,擦去了她臉上未幹的淚水,有些燙。
“你在哭。”
海棠垂眼看到弄堂指尖上殘留的淚痕,慌亂的抬起手朝臉上一通胡抹。
“對不起,對不起,我最近跑鏢太累了,一不留神便睡著了。”
弄堂沒有接話,心中卻曉得,絕不是因為如此。
程遠程卻像鬆了口氣一般,放開弄堂的胳膊,輕輕拍了拍海棠的背。
“海棠姐姐是程兒不好,程兒以後再不死纏爛打了,你要好好休息,我聽琅大哥說,睡不好覺的話,會經常做噩夢的!”
海棠聞言心中一暖,對上程遠程真摯的眼神道:“知道了,我會好好睡覺的,方才嚇著你了沒有?”
程遠程挺直了小身板兒搖搖頭:“怎麼會!我可是堂堂男子漢!”
弄堂揚手啪的拍在了程遠程的後腦上:“好了,男子漢,快滾回去讀書,不然我便將你偷巴豆喂馬的事情告訴師師!”
程遠程抓抓被打的地方,氣急敗壞的道:“弄堂哥哥你這樣是會做噩夢的!”
弄堂二話不說便向程遠程飛去了一腳,嚇得那小小的身子連翻了兩個筋頭,輕輕一躍便又從窗邊竄了出去。
“打不著打不著,你打不著!”
聽著程遠程的聲音遠去,弄堂好笑的搖了搖頭:“無法無天。”
海棠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同樣望了望窗外,站起身來對弄堂道:“雪停了,我回去收拾一下,等你叫我。”
弄堂看著她微微有些發紅的眼眶沉默了須臾,終是什麼都沒說,轉身到屏風後拿了件雪白的大氅出來,輕輕的披在海棠肩上,然後替她係好束繩兒。
“你剛睡醒,小心著涼,這件大氅是新的,你拿去穿吧。”
海棠低頭看看身上毛絨絨的白裘,有一瞬的失神,然後抱緊了手裏的湯婆子,對弄堂點點頭。
弄堂鬆了口氣,道:“我們寅時從後門走,時間還早,你回去可以睡一會兒。”
海棠遲疑了一會兒,再次頷首。
弄堂的眼睛將她全身掃了一遍,最後停在她額間的紅印子上。
指尖神使鬼差的輕輕於那痕跡之處點了一點,冰涼的觸感席卷了海棠全身,叫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弄堂慌忙地將指尖撤回,尷尬的笑笑:“抱歉,我的手太冰了。”
他對上海棠的眼睛關切的道:“以後莫要再隨便拿自己的腦袋撞什麼東西了,你額間那顆朱砂已經夠豔了。”
海棠因為他後半句話,驀地羞紅了雙頰,不知該如何回應,隻好將頭縮進大氅裏,匆匆道了聲告辭,便一刻也不敢再停留的跑了出去,連門也未曾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