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雖信不過沐王府,但是對程師師還是保有幾分信賴。程家姐弟向來是淡泊名利,為皇族效力無數,卻從不持寵而嬌,故頗得武帝心意。而且據武帝所知,杜寧從未結黨營私,更不要說有什麼心腹臣子,故在緊要關頭隻會選擇求助於程家姐弟,而程遠程與沐非幕關係匪淺,所以隻有程師師,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但由於供詞涉及官員太多,牽連危害甚廣,武帝並沒有即刻對供詞上的人做出判處,隻好生讚揚了程師師一番,隨意賞賜了些財寶便將她打發了回去。繼而召見了殿外的沐王父子。
臨出殿前,程師師禮貌性的對著沐非幕父子施了一禮,雙方擦身而過,再無交集。而沐非幕卻通過那匆匆一瞥,從程師師眼中讀到了安心二字。
緊接著,沐非幕父子誠惶誠恐的走進殿中央,未等武帝有所動作便跪在地上開始哭訴,將紈絝子弟的沒出息演繹的淋漓盡致。特別是沐王爺,就差抱著武帝的大腿擤鼻涕了,場麵一度聒噪。
抽抽噎噎中,沐非幕委婉的向武帝表明了他們沐王府是多麼冤枉,多麼的不幸,還口口聲聲的感謝著太子殿下的恩惠。
隻聽沐非幕道:“陛下有所不知,若不是太子殿下慧眼識破了袁家的陰謀,指揮小臣將計就計,隻怕我們沐王府在貢馬一事上便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啊!小臣知道您器重小臣,可小臣到底是貪生怕死的很啊,什麼百年監君,您也看見了,小臣這個德行還是算了吧!隻不過平日裏花錢大手大腳了一點就讓人構陷了個野心膨脹!那小臣不出門便是了,本來好好的在府裏聽聽小曲兒、看看話本兒,廬州那邊又來個消息說我們沐王府有內奸,嚇得小臣白眼兒一翻就不醒人世了,結果呢?這邊內奸一事還轟轟烈烈的,那邊又來了個走漏軍情的,兩件事合在一起,一查查到我們家說書先生魯昭身上去了,還刺殺太子?小臣知道這事兒之後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到現在這腿還青呢!”沐非幕說著就坐到地上扒拉開自己褲腿兒,亮給武帝看。
武帝垂眼,見沐非幕膝蓋確實有兩三處青紫,當即抿唇一言不發。
隻見沐非幕露完了“勳章”索性盤起腿來繼續哭訴:“到底是人家太子殿下大度,不計較小臣之前因為程小公子而對其百般無理取鬧,見那魯昭是袁旭仁假扮的,忙給了小臣一個定心丸,說是陛下明察秋毫,定會相信我們沐王府的赤膽忠心,也多虧了知道您相信小臣一家,小臣的父王才敢連夜去了廬州調遣了家裏的幾萬府兵去解湘城之圍!”沐非幕抹了把鼻涕,往她爹身上蹭蹭,可憐巴巴的瞅了瞅武帝。
“陛下,你可要給沐王府做主啊,當時事態緊急,為了能及時調兵,我父王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舟車勞頓到了廬州下令,氣兒都沒喘勻就趕忙的回了闕都,生怕再讓人家拿住什麼把柄說我們沐王府有不臣之心!也怪當時小臣沒出息,臥病在床不能親自前來向請罪,但小臣也是特地求了太子殿下將此事稟告給您了啊,您也是知情的啊,這事兒可沒跑兒不是?”
武帝劍眉蹙起,想到杜寧出發前,的確是將此事稟報過他,他還曾因此懷疑杜寧與沐王府有所勾結,遂以沐家軍的指揮權來試探杜寧,誰知杜寧竟會在湘汢之亂中下落不明。據探子回報,杜寧連沐家軍統領沐心的麵都沒來得及見到,更別提指揮沐家軍了。
正想著,武帝的右腿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隻見沐王爺蜷縮著身子,正一頓一頓的往他腿邊挪蹭,似是在尋求庇護。武帝眉頭一鬆,竟是險些被他逗笑。心中默念到:沐王爺早些年隻是有些優柔寡斷,卻還有些血性,誰知隨著年紀大了倒越發的膽小如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