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庭抬眸見在堂三人皆心情沉重,輕笑兩聲:“就連在嵩岩嶺那等荒地練兵,都是我的主意。之後我又為他們規劃了出兵路線,如今十萬大軍怕是已經到了湘城,不日便會計劃攻城。”他喘了口氣:“而我現在之所以有持無恐的是,此刻蓮九姑娘所持的沐家軍兵符,定是已經到了沐家軍統領沐心手中,沐家軍很快便會整裝待發趕往湘城增援,而這,恰好是我此般算計的最後一步!百年沉寂,就要被遺忘的軍隊,終是抓住了機會重見天日!”
程遠程斂眉:“先生何苦。”
孫庭平目看他:“程小公子,你聰明絕頂,可曾知曉,胸懷大誌,卻終身碌碌無為的心境?”
程遠程啞然,孫庭見他不語,自嘲的笑笑:“那便是了,這種心情,沐家軍內比比皆是!沐王府為了天下,忍氣吞聲了百年啊,若再這樣下去,沐王府便真的要銷聲匿跡了……”
程遠程滿麵凝重,朝跪伏在地上的沐非幕看去,隻見那纖細的身軀,不停的顫抖,孫庭說的,便是她感觸最深的,也是最怕發生的。
“到了這一代,沐王府不但與皇室間隙甚深,就連宗族內,也有了很大的隔閡,如今王妃尚有身孕,正是沐王府危急存亡的時候,若是這時候再無所動作,隻怕不用杜家人幹涉,沐王府自己便會四分五裂。”孫庭波瀾不驚地說著沐王府內波濤暗湧的實況,卻叫程遠程驚恐到了心裏深處,沐王府內亂,那沐非幕……他不敢想下去了。
“都是我的錯…”沐非幕顫巍巍的直起身子,整張臉上通紅不已,淚痕縱橫,鬢發淩亂的貼於頰邊帶著哭腔道:“是我無能,母妃總是要我早些收手,帶著父王與親信遠走他鄉,是我執迷不悟,是我鬼迷心竅,我以為我可以逆轉這種局麵,我以為沐王府沒有瀕臨末路,是我的狂妄自大,害了沐王府,害了師父……都是我的錯…”
程遠程見她這樣感覺整個人像是被四分五裂的痛,想要上前安慰她,伸出手去,卻又僵硬的收回,思忖道:現在還不是時候。
孫庭歎了口氣:“我就知道,你這性子,聽言便會自責,非幕,你可記得我曾告訴你,事出有因,追述甚久,沐王府的弊病根朔淵遠,豈是你一人造成的?人心叵測,你還是太年輕了。”
沐非幕低頭不語,孫庭也知道多說無益,笑意盈盈地看向金子,話確是說與眾人的:“西域貢馬之事,也算我對你的考驗,原來那匹賽龍雀的藏身之處與那匹贗品的瑕疵所在,我都已告知過金子,我想,若是你毫無知覺,便讓金子提點二三,無論如何,以你的能力,總會將此事化險為夷,逃脫那不臣之心的罪名,卻沒成想,你竟將事情辦得如此漂亮,連帶著袁家都一並鏟除,還將嶺南揪了出來,致使那些嶺南逆黨再也穩不住腳步,竟將計劃早早的提了前,倉皇率兵北上討伐,殊不知時機未到,那般人馬,無疑是以卵擊石。”
孫庭說著麵容有些難看,金子臉色一變,就要上前,卻見孫庭朝她擺擺手,她隻好跪在原地再無動作,臉上極力隱忍著情緒,落淚無痕。
孫庭沉了沉氣接著道:“我這一生成就有二,第一是為自己的主公培養了一隻軍隊作為對手,改變了我們沐王府有史以來的為難的處境,重回兵將世家的道路;至於第二……便是我的弟子名為沐非幕。”孫庭眼光慈愛地看向沐非幕,微笑道:“你年紀輕輕便敢放手去做,不但大力整改了沐家軍多年來認將不認令的規則,還敢大範圍任用新人將領,確實有當年先祖的作風!非幕……”孫庭朝沐非幕伸出手去。
沐非幕見狀,忙連爬帶走的行至孫庭身邊:“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