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馬之人分四種:
其一是懂馬,卻不擅長禦馬之人。
其二是精通跑馬騎術,卻不覺食馬之道。
其三為馬癡,以馬之樂為樂。
而這第四種說的便是秦白玉這一類人!
買馬、食馬、禦馬、賞馬,充其量便是為了這其中的賞馬,說是欣賞,卻賞不出個所以然,馬的品種說來說去也就是那幾種常見之俗物。
所謂富家公子府中圈養了幾匹稀有物種,無非是為了附庸風流,跟上了其中的風潮,那馬入了府,若無尋常日子卻是一眼都不肯去看的。
富貴人家的賞馬之道,若非馬癡者,皆遠觀不肯褻玩焉。
一幫子世家公子,不精文墨,前前後後稀稀拉拉進了後院。
沐王府的馬房,位於後院的西北方向,途中必經過後花園一角,此刻恰是陽春三月,春風送暖,百花含苞,一行人輕聲細語,兩兩過境,竟生出了一種恰同學少年之感。
風輕雲淡,衣帶拂動扇起縷縷清幽,沁人心脾。
過了花園,經一門洞便是馬房;至橋廊之上打眼望去第一匹馬便是那日圍場之上,沐非幕胯下的小紅棗,許是立了大功,那匹馬如今單獨居一馬室,草棚似是新換的搭子,鬆木的圍欄質感也是極好的,隱約還可聞見一絲青草與鬆子的味道夾雜。
那馬脖子上掛了一大紅繡球,此刻正對著跟前兒磨石似得牲口簸箕“俯首稱臣”吃的正香,短短幾日馬肚子已然胖了一圈,可見其如今地位絕然,此等生活萎靡卻也不同凡響。
沐非幕見狀得意的炫耀起來,眉毛挑的老高,眼底是恰到好處的不可一世,似不成器的痞子。
“這便是我沐王府的功臣,名曰小紅棗,我本想無需這番鋪張,叫她同從前一樣便是,不過這王府到底還是由我父王做主,他老人家執意如此,非幕也隻得謹遵孝道。”
四下忙接腔稱讚,有不屑一顧者,卻敢怒不敢言。
“編!你接著編!”
秦白玉太過了解沐非幕,這小子尾巴都已經翹到天上去了,還生生把沐王爺拖下水,嘴上卻不想同其說話,隻在心裏對其不恥。
“太子所讚之馬必有所長。”
說話的是先前同沐非幕走在一起卻並未說話的公子,名袁旭仁,父輩皆是有名的文匠,個個身居要職,其父親更是官至正三品大員兼使國欽差。
怎料這袁旭仁卻無心官場遊說卻偏偏愛了風月山水。
“旁人不知,你我兄弟還不知嗎?哪裏來的欣賞,無外乎我膽兒大運佳,蒙了個榜首。”
沐非幕說著便上了手,勾肩搭背一副哥倆好,待袁旭仁朝眾人看去,隻見秦白玉臉都青了,似是捉奸在床的原配。
袁旭仁無奈,他可從未想過得罪這位小公爺;假借搖扇之時不著痕跡將沐非幕的胳膊輕輕躲過;見沐非幕並無發覺依舊興致勃勃與旁人談天說地,略微放了心。
“世子,怎不見那賽龍雀?”
“李大哥竟這般心急嗎?”
沐非幕一語雙關,眼裏帶著嘲弄,似是看一跳梁小醜。
“世子見笑了,是李鑫淺見了。”
聞沐非幕取笑,李鑫也曉得自己莽撞了,怕打草驚蛇連忙作揖取巧。
在場子弟再是不濟也都是高門大院兒出來的,勾心鬥角肮髒手腕見識過不少,李鑫頻頻提及賽龍雀,沐非幕這般濃墨重彩的炫耀著小紅棗,到叫眾人起了疑心,莫非那禦賜貢馬真的出了問題不成?沐非幕這般動作難不成是為了掩人耳目?思及至此,眾人對那賽龍雀更是好奇不已,紛紛催促沐非幕前去帶路。
李鑫見自己無意之中竟促成了大事,心下一喜,抬眼卻見袁旭仁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忙別開眼去,不想對上秦白玉不明所以的打量。
“你莫不是存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想要害非幕不成?”
“小公爺何出此言?”
眾人一心都撲在沐非幕與那賽龍雀身上,無暇顧及其他;再加上秦白玉聲音極低,個子又生得比他高,整個身子倒過影來叫李鑫有種芒刺在背,毛骨悚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