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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發現汪長尺睡在樓道,就說張惠有間辦公室,你為什麼不跟她借來睡睡?汪長尺說過去她是老鄉,現在她是老板,情況不同了,我還是睡在這裏踏實。上班的空隙,小文跟張惠說汪長尺每天都在樓道等她,可憐得很。張惠說他的可憐是自己找的,你不認得路嗎,幹嗎要他天天接送?小文說他怕我在路上不安全。張惠說他要是能在樓道裏堅持一個月,就說明他真的疼你。

每當按完一雙腳,小文會出到走廊上來透透氣,順便從三樓的樓道下到一樓看看汪長尺,也算是活動一下筋骨,舒展一下身體。一聽到小文的腳步,汪長尺立馬就醒。他抱抱她,吻吻她,拍拍她的腹部,說孩子,乖啊,媽媽在為你賺錢呢。幾分鍾的親密接觸,小文的累立刻消散。她說你睡吧,明天還要砌牆。汪長尺閉上眼。小文上樓。她的腳步聲還在樓道裏響,汪長尺就已經睡著了。由於睡眠嚴重不足,他必須抓緊時間,一秒鍾都舍不得浪費。

為了給小文減負,他從一樓轉移到三樓。小文一推開樓道的門,就能看見他。現在他隨身帶著包,包裏裝著保溫飯盒,飯盒裏裝著小文白天燉好的雞湯。小文一出現,他就把飯盒打開,喂她吃。飯盒的隔層裏備有酸蘿卜,包裏還有糖果餅幹,小文想吃什麼他就遞什麼。如果小文的時間相對寬鬆,他就幫她按按肩膀,鬆鬆手臂。他幫她按摩,她再去按摩客人,好像他是她的加油站,她是他伸長的手指,一直伸到客人的腳上,就像一場按摩接力。

一天晚上,張惠把小文叫到辦公室,給她發了半個月的工資。小文捏捏信封,感覺蠻厚,說謝謝張姐。張惠問懷幾個月了?

“差不多兩個月。”

“你不打算做掉嗎?”

小文搖頭。張惠說你要想清楚。

“我想清楚了。”

“如果你不做掉,再過兩個月客人就能看出身形,也就是說你還有兩個月的掙錢時間。我幫你算了一下,兩個月掙到的錢最多夠你到醫院去搞檢查做化驗。但是住院呢,孩子出生以後呢?”

“長尺也有工資。”

“他的工資隻夠租房吃飯吧?”

“大不了我不住院,像農村那樣,在家裏生。”

“你能保證母子平安嗎?你能保證不感染嗎?你到城裏來不就是想給孩子一個城市的待遇嗎?”

“那該怎麼辦?”

“自己想。”

小文一聲不響地走了。她走進電梯,下到一樓,出了賓館的大門,才想起汪長尺還在三樓的樓道裏。於是,她又坐電梯回到三樓,叫汪長尺一起走。汪長尺說剛來就走,今晚不上班了嗎?這時,小文才回過神來,說我還以為下班了呢。汪長尺摸摸她的額頭,擔心地:“你行不行呀?”小文說沒事,我隻是心裏有點亂。汪長尺說亂就別按了。

“不按,拿什麼來養孩子?”小文忽然提高嗓門,“你沒本事養為什麼要讓我生?明知道進城,為什麼急著下種?當初你就不曉得把腿夾緊點?”

“都怪我,對困難估計不足。”

“你就懂得檢討,也不想想辦法。”

“我一直在想。”

“想出什麼辦法了?”

“很多,賣腎,打劫,盜竊,行騙,我都想過,但隻有一條行得通。”

“什麼?”

“賣腎。”

“像你這樣的腎,誰敢買呀?”

“我的腎有年齡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