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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文沒找到張惠,她試了幾次,都被公交車繞暈,差點回不到住處。越是找不到路就越緊張,越緊張她的頭就越大。有時買菜,她也會暈倒。暈的次數一多她就積累了經驗,看看要倒,馬上找個地方靠住,坐穩,等那陣暈過去又才爬起來。每天,汪長尺下班後的第一句就是還暈不?她怕他擔心,騙說不暈。但這個暈已嚴重地影響到了她的睡眠。每晚躺下,她就覺得床鋪在旋轉,天花板在旋轉,整個人一會飄在天上,一會又掉到地麵,就像汪槐二叔他們當初害怕警察進村那樣,整夜整夜地失眠。因為失眠,她的頭不僅暈,還痛。汪長尺發現她消瘦了。她說沒什麼,懷孕的人都這樣。

坐了十幾次公交,小文終於在一天下午找到張惠。她像一位飽受委屈的孩子,一邊哭一邊跟張惠傾訴。張惠說可惜呀可惜,你的漂亮沒跟經濟掛鉤。小文問怎麼掛鉤?張惠說如果你來這裏幫人按腳,一個月可以掙到四五百塊。小文張大嘴巴,說不會吧?長尺做一個月泥水工都才掙五百。

“要是你放得下架子,有時一晚上就能掙兩到三百。”

“什麼叫放得下架子?”

“就是陪……”

小文倒抽一口冷氣,滿臉通紅。張惠拍了一下她的臉蛋,說人家就喜歡你這種臉皮薄的,害羞的,他們認為這是純潔,越純潔越值錢。小文嚇得全身發抖,好像剛才摸她的是某個陌生男人。張惠說你的臉粗得都割手了,好久沒護膚了吧?

“買菜都還看秤頭,哪有錢置護膚品。”

“那就掙唄。”

小文支支吾吾,說我……我懷孕了。張惠叫她把衣服掀開。小文掀開衣服。張惠說剛懷一個多月,看不出來,你不告訴客人得了。

“那會流產的。”

“流產了就先掙錢,掙夠錢再懷孩子。”

“長尺會把我殺了。”

“誰叫你告訴他?”

“可是我頭暈。”

“窮人沒資格講條件。知道你體檢的錢從哪裏來的嗎?”

小文搖頭。張惠說汪長尺去醫院的時候,拐到我這裏借了兩百。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小文歎了一聲,說能不能隻洗腳不陪睡?張惠說我要是你,就把孩子打掉,先用青春掙夠錢,再過等死的生活。小文緊緊攥住衣襟,驚恐地看著,好像誰會搶走她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