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槐沒別的辦法,就用竹竿指了指小河街的那一頭。劉雙菊明白他的意思,把他推到了黃葵的公司。黃葵在,他的兩個手下也在,其中一個鼻梁烏紫,烏紫處顯然曾經骨折淤血。汪槐盯住黃葵,說連同學都下手,你的心好狠。黃葵沒搭理,冷眼看著。汪槐問為什麼?黃葵說你去問他。
“他得罪你了嗎?”
“比得罪還惡劣。”
“所以你就派手下去殺他。”
“真殺他還有命嗎?隻是一個警告。”
“你的眼裏還有沒有王法?”
“有呀,派出所就在那邊,你叫他們來抓我呀。”
“我操你媽。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汪槐一怒之下,舉起竹竿照著黃葵的臉打去。黃葵閃躲。汪槐的竹竿一陣亂劈,但因為用力過猛他從輪椅裏跌出,倒栽在地板上。黃葵說別拿雞巴當脖子,有本事你站起來走兩步。劉雙菊把汪槐扶上輪椅。汪槐氣得全身震顫,恨得牙齒上火。他雙手一撐,想站立,但他的腿不爭氣。自從跌傷以後,他的腿肌已經全麵萎縮,大腿就像小腿那麼粗,小腿就像手臂那麼細。現在,即便他想把對方吃掉,嘴巴也夠不著;即便他想扁他,手也沒那麼長。短短數秒,他的憤怒指數急轉直下,悲涼像刀片割破喉嚨。他的雙手軟了,屁股重重地跌落,胸口起伏,連氣都喘不順,還不停地咳嗽。黃葵說憑你這點本事,就別鬧了,乖乖地帶著汪長尺回農村去吧。汪槐用力一咳,把嘴裏的一口痰吐到黃葵的臉上。黃葵罵了一聲,連扇汪槐幾個耳光。劉雙菊對著黃葵一頭撞去。兩個手下把劉雙菊拉開,扔到門外。劉雙菊還沒爬起來,就看見輪椅從屋裏起飛,劃了一道弧線,落在她的麵前,散成一堆木板。汪槐摔在木板上。劉雙菊罵刀殺的,鬼打的,狗娘養的,沒良心的,畜生不如,千刀萬剮……卷閘門“嘩”地落下。
汪槐抬手指了指小河街的那頭。劉雙菊背著他往回走。他們從那頭到這頭,又從這頭到那頭。正好陸警察和韋警察都在。汪槐說黃葵承認了,你們幫我抓他吧。韋警察拿出記錄本,翻開,說我們問過黃葵,他不承認,也沒證據。汪槐說那個鼻梁受傷的不就是證據嗎?陸警察說那人我們也問過,他說鼻梁受傷在先,汪長尺被打在後,因為汪長尺看見他鼻梁受傷,所以就編謊話來誣陷。汪槐問為什麼要誣陷?
“他說汪長尺怕抓不到凶手沒人出醫療費。”韋警察說。
“放他媽的狗屁。”汪槐說。
“他們還講汪長尺有被迫害妄想症。”陸警察說。
汪槐問長尺被打是真的嗎?韋警察說人還躺在醫院呢。汪槐又問他被捅兩刀是真的嗎?陸警察說傷口都驗過了。汪槐說那這個迫害是真的或是妄想的?
陸、韋異口同聲:“真的。”
汪槐說我對天發誓,長尺從沒說過謊話。韋警察說問題是我們沒法證明那人的鼻梁是汪長尺打的,現在各有說法,我們也很難斷定。汪槐說黃葵剛才都承認了。陸警察問誰聽見了?有錄音嗎?汪槐說你開什麼玩笑,像我這樣的人買得起錄音機嗎?韋警察說再說了,你真有錄音,他也未必承認。汪槐指著劉雙菊,說她可以證明,她剛才也聽見了。陸警察說你們是一家人,就像利益共同體,不能相互證明。汪槐說那這個案子還破不破?韋警察說目前還沒有突破口。陸警察說看看別的案件能不能扯出這個案件,需要點運氣。汪槐的腦袋裏“轟”地一炸,絕望啊,絕望得都想撞牆,但是他不能,一家大小還得等他拿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