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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夜晚,屋外刮起了大風,許多樹葉被風吹落,未關的窗戶發出聲聲慘叫,玻璃破碎了,樹枝折斷了。衛國想這不是一般的大風,是台風。他起身關窗戶,忽然聽到一陣敲門。不會是查戶口的吧?他打開門,看見劉秧縮著脖子站在門外。劉秧說我怕。衛國說進來吧。劉秧坐到衛國的床上,衛國挨著她坐下。劉秧說想跟你聊一聊。衛國說聊什麼呢?劉秧說我也不知道。兩人沉默。劉秧舉起五根手指。衛國說什麼意思?劉秧說你還欠我五百元。衛國說我能不能再欠你五百?劉秧說不能,除非你先還我五百元。衛國受到了刺激,臉紅了,說不就五百嗎?明天,我就找一份工作,掙五百元還你。劉秧在衛國的鼻子上刮了一下,說吹牛。

第二天早上,衛國拍拍劉秧的肩膀,說起床了。劉秧說起那麼早幹嗎?衛國說找工作去。劉秧說找什麼工作?衛國說不知道,反正得找一份工作,掙五百元錢還你。

馬路上鋪滿昨夜吹落的殘葉,一棵大樹橫躺在路上。衛國和劉秧手拉手跨過那棵躺倒的大樹。劉秧說到哪裏去找工作?衛國說往前走,一直走下去。劉秧跟著衛國。他們看見快餐店,看見給衛國吊針的那個診所,看見房地產公司。單位從他們的眼睛晃過,街道上流動著人群。太陽出來了,到處都像著了火,到處都是鮮紅的顏色。他們拉著的手心裏冒出了熱汗,舌頭像幹裂的土地。衛國說你能不能請我喝一瓶礦泉水?劉秧給衛國買了一瓶礦泉水,給自己買了一個冰激淩。他們站在馬路邊把水喝完,把冰激淩吃完,接著往前走。

劉秧說我不能再走了,我的腳起泡了。衛國說那你就在這裏等著,我自己去找。劉秧坐在馬路邊的一張凳子上,衛國繼續往前走。他往東邊走了一陣,回到劉秧的身邊。劉秧說找到了嗎?衛國搖搖頭,又往南邊走。往南走了一公裏,衛國又回頭看劉秧是不是還坐在那裏等他。劉秧說哪有這樣能找到工作的,我們還是回去吧。衛國摸摸肚子,說餓壞了,你能不能請我吃一個快餐?劉秧伸手讓衛國拉她。衛國把她從凳子上拉起來。他們手拉手朝西邊走。走了十幾米,就看見一家快餐店。他們走進快餐店吃午飯。劉秧說現在,你除了欠我五百元,還欠我一瓶礦泉水和一頓快餐。衛國說我吃完飯繼續找工作,掙錢還你。劉秧說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這樣沒頭沒腦地走下去,恐怕十天半月也不會找到工作,恐怕把錢花光了也不會找到工作。衛國說為什麼他們都不相信我?劉秧說還是回去吧,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從快餐店出來,衛國往對麵的馬路看了一眼。他看見一家江南康樂公司。衛國被康樂公司門口的一塊招牌深深地吸引。招牌上畫著三個大大的酒壇,酒壇上寫著:

能喝者請來麵談,江南康樂公司誠招酒保。

看到這塊招牌,衛國的鼻尖前飄過一陣酒氣。他回頭叫了一聲劉秧,說我找到工作了。劉秧說工作在哪裏?衛國指著馬路那邊。劉秧看看那塊招牌,看了一會兒,說你能喝嗎?衛國說能。劉秧笑了起來,還拍拍手掌在地上跳了幾下,找了半天,原來工作在這裏。她拉著衛國的手,一起走過馬路。衛國吻了一下劉秧,說我說過,我能夠找到工作。劉秧用手指刮了一下衛國的鼻子,說這天不是愚人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