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一身勞動的臭汗,衛國鑽進顧南丹的車子。他打開箱蓋,把那些磁帶翻了一遍,又低頭看坐凳的底部,差不多把坐凳都撕開了。顧南丹說你找什麼?衛國說白藥。顧南丹說沒有。衛國說我的皮箱裏就長期備有一瓶白藥,如果它不丟掉,我就可以給你包紮傷口。顧南丹說我早把傷口給忘了,隻不過砸破一點兒皮而已。我們去遊泳吧。衛國說先去醫院包紮你的手指。顧南丹說我的手指不用包紮。衛國說包紮。顧南丹說遊泳。
在他們的爭論聲中,車子停到了一家桑拿健身中心門口。顧南丹說下去吧,裏麵可以遊泳可以桑拿。衛國坐在車上不動。顧南丹推了他一把,說下去呀。衛國說你自己去。顧南丹說為什麼?衛國說你不包紮手指,我就不去遊泳,你不包紮連我的手指都痛。顧南丹說你不去,我可去了。衛國說去吧,我在車上等你。顧南丹提著泳衣,朝健身中心走去。衛國看見大門就像一個洞,把顧南丹一口吞了進去,但是立即又把顧南丹吐出來。她回到車上,狠狠地撞了一下車門,說你真固執。
醫生捏著顧南丹的手指,說這麼一點兒傷口包不包無所謂。衛國說怎麼無所謂?如果感染呢?醫生說你是她什麼人?衛國說我是她家屬。醫生說那就包一包吧。衛國說我建議你還給她打一針。醫生說不用了。衛國說怎麼不用,如果得了破傷風怎麼辦?醫生說那就打一針吧。顧南丹聽醫生這麼一說,五官都扭曲了,她說我最怕打針,還是不打吧。衛國說怎麼不打?打。醫生把長長的針頭對著顧南丹,顧南丹看見針頭就哎喲哎喲地喊起來。醫生說你喊什麼,針頭都還沒有碰到你的屁股,你喊什麼?顧南丹剛一停止喊叫,醫生就把針頭紮下去。顧南丹的眼睛鼻子嘴巴長久地湊到一塊,衛國幾乎認不出她了。
打完針,他們重新回到健身中心。顧南丹走路的姿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重心總向剛打針的那半邊屁股傾斜。由於剛剛包紮傷口,她不敢遊泳,戴著一副墨鏡,要了一瓶飲料,坐在泳池旁的一張桌子邊看衛國遊。衛國的身體很結實,胸前那一撮毛尤其顯眼。泳池裏有許多人,他們有的遊得很專業。衛國隻會狗刨式,於是在泳池裏拚命地刨著。他刨一會兒,就看一眼顧南丹。衛國發現在離顧南丹不遠處坐著一位頭發花白的婦女,她的手裏拿著一副望遠鏡。她不時地把望遠鏡放到眼睛上,對著衛國看。
在顧南丹開車送衛國回賓館的途中,顧南丹的拷機響了兩次。顧南丹說我爸爸拷我,我得趕快回去。她飛快地掉轉車頭,叫衛國自己打的回賓館。衛國說我跟你一塊兒回去。顧南丹說那怎麼可能?沒經過爸爸媽媽的同意,我根本不敢帶人回家。衛國說你那麼怕你爸爸?顧南丹說怎麼會不怕?我怕死我爸爸了。她打開車門示意衛國下車。衛國把車門拉回來,想吻一吻顧南丹。顧南丹躲過衛國的吻。衛國鑽出車子,頭在車門框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