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波,二十八歲,工作五年了,沒房沒車,月光族,一家小公司的業務員。
不,今早開始我連業務員也不是了。
早上,一貫惹人討厭的部門經理把我叫去辦公室,油膩膩的光頭,肥頭大耳、滿臉橫肉,他躺坐在真皮座椅上,瞥見我進來。
“坐。”
“經理,找我什麼事。”準沒好事,但我還是保持著禮節性的微笑。
“小王啊,這個,咱們公司資金緊張你也是知道的,這個,昨天公司開了個會。”
來跟我商量,準沒好事。
肥豬經理抄起一根煙,點燃,深嘬了一口。
“各個部門都要精簡人員,節省開支……”
精簡人員,要裁員!聽到這裏,我已經頭暈地厲害,裁員啊!沒有雙休日就算了,天天要加班就算了,沒有加班費就算了,到頭來,我這麼多年的勤懇付出換回來的,就是這個豬臉現在令人作嘔的微笑,和他伸出來的剁了夠我吃半年的手。
我還是握住了他的手,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種表情,我也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麼,反正都不重要了。
沒錯,我失業了。
領了一個月工資的遣散金,我開始收拾起自己的座位。說來也奇怪,在這裏待了好幾年了,能帶走的私人用品,一個小包就能裝下。同事們像以往一樣電腦埋頭苦幹,或者急匆匆地撥著電話,我背著包走到門口,也沒人跟我道別祝福什麼的。
“小王!”
我正要邁出大門的時候,有聲音從後麵喊住了我。
是小李,戴著一副眼鏡,斯斯文文,平時很少跟我說話。
在小李的這一聲之下,大家紛紛離開座位,圍了上來。
“大家……”
人與人之間始終還是有感情羈絆的,想起了在這家公司的點點滴滴,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了。
“小王,”小李接著說,“上禮拜聚餐的份子錢你還沒給呢,現在給了吧。”
“還借我兩百塊錢呢!”“我上次用網銀給你買的東西你還沒還錢呢!”“打牌欠的帳該清了。”其他人也爭先恐後著……
去他媽的人與人的感情!
我把手中的易拉罐捏扁,砸向江麵。下了地鐵,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江邊,麵對著寬廣靜澈的河水,內心卻始終平靜不下來。
“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這麼想著,卻始終邁不出這一步,大概是連死的勇氣都沒有吧,江風一吹,有點冷,我知趣地踏上回家的路。
說是家,不過是一間五個平方米的小隔間,群租房,每個月幾百元的房租,房間裏麵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破衣櫃。
我在床上躺下,身上還剩下不到一千塊錢,明天要開始找工作了,否則吃飯都是問題。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是房東。
“月初啊,這個月房租!”
滿嘴的煙味,不耐煩地口氣。
“最近手頭有點緊,能不能……”
“不能,沒錢搬走,想住的人多得是。”
屁大的地方,十幾個人共用一個廁所,租金貴的要死,還要排著隊住,真是不可理喻的世界啊。
交了這個月的房租和水電費,我的遣散金也見了底,口袋裏的唯一的十塊錢隻能對付過今天了。煩心事接二連三,想抽支煙壓壓驚,一摸口袋,香煙隻剩盒子,打火機倒是冒著蹭蹭的火苗。
最後的十塊錢,吃飯還是買煙呢?想來想去,心神不寧。
手機響了,看了一眼,“阿咪”,是我的女朋友。
“喂,親愛的,怎麼了,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