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夏黎這一世的母親,娘家姓季,閨名上清下涵。據說是一位教書先生的女兒,因為逃難才來了清泉鎮。當時兵荒馬亂的,被還是知縣的夏懷安所救,便一見傾心,芳心暗許。說來也是有緣,夏懷安的原配已然病故,獨自一人帶著孩子生活。沒過多久,兩個人便結成了連理,當年就有了夏黎。這十年間,兩個人琴瑟和鳴,異常恩愛,甚至平日裏連爭吵都沒有過。再加上季清涵知書達理,平時經常幫助百姓,以至於整個清泉鎮的人都對這位夏夫人評價甚高。
如今,夏懷安一命嗚呼,兒女都遭了劫難。所有人都以為季清涵定然悲痛萬分,惶惶不能終日。誰知道她竟然堅強的站了起來,忍著悲痛,打理著夏懷安的喪事,照顧著病中的兒女,同時還協同夏懷安的師爺盡快將那府台之事做了規整,上報給了巡按,簡直讓人更加敬佩。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宗家的人竟然還來鬧騰,又怎能不讓夏黎驚訝。
當夏黎帶著丫頭婆子趕到林溪坊的時候,屋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季清涵因為氣血攻心已經暈了過去,而那夏家宗族的族長夏元忠,還氣呼呼的坐在廳內。夏管家和陳大娘都站在一旁,顯然已經焦灼了很久。
夏黎一進去,那夏元忠就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板起了臉孔,對夏黎視而不見。倒是陳大娘和夏總管對視了一眼之後,忙快步迎了上去,扶著夏黎從遊廊轉去了後堂。陳大娘是夏家內宅的管事娘子,這些日子夏黎也和她有過接觸,是個能幹又麻利兒的婦人。
一進後堂,季清涵身邊的杜嬤嬤則快步的迎了上來,神情有些慌張的道:“姑娘怎麼來了?這裏亂糟糟的,還是快回去吧!”
陳大娘也道:“杜嬤嬤說的在理,姑娘就不用操心了,這裏有老奴和夏管家呢,還能撐的一時。”夏黎緩緩的搖了搖頭,鎮定的問著:“母親怎麼樣了?”
杜嬤嬤歎了口氣:“姑娘放心,大夫說,隻是一時氣血攻心才會暈倒,休息一會兒便好了。”夏黎微微皺了皺眉頭,瞧了外麵一眼:“是外麵坐著的人氣的嗎?”
不過她也沒用陳大娘和杜嬤嬤回答,便又接著問道:“他是宗家的什麼人,我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陳大娘歎道:“也怪不得姑娘沒有印象,他原是老太爺小妾所生之子,這些年一直依附在咱們家生活。若不是老爺仁慈一直沒有分家,他如今早就不知道去哪裏了。如今老爺病故,族長之位本來應該由少爺繼承,可少爺也昏迷不醒,族裏的幾位分家長者,便合計著讓他先暫代了,誰知道他竟如此不知感恩,還敢來找夫人的麻煩!”
夏黎快速的消化了一下這番話,大腦裏迅速的整理出了一些東西。她這幾日已經知道夏懷安的老家在高州田水縣,也知道前些日子夏懷安回老家下葬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麻煩,卻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分家想要謀得財產的事情。
在這樣的年代,嫡庶有別,是跨越不過去的鴻溝。這位庶出的夏元忠也算是有勇氣了,敢和自己家叫板。不過她雖然這樣想,但聲音已然冷了下來:“他都說了些什麼?”
這次回話的是杜嬤嬤:“這位新上任的族長大人簡直是欺人太甚。竟然說是夫人毒害了老夫人,還說是夫人給少爺下了毒,才讓少爺昏迷不醒的,目的就是要強占這座園子。他還說……”
“還說什麼?”夏黎的神情已經很清冷,雖然她在後世常常見到為了一處房子而鬧得兄弟反目的事情,但真正遇到,這還真是頭一遭。
杜嬤嬤低聲道:“他還說,讓老奴在半個時辰之內找出這宅子的房產單子交給他,不然他就要帶人來搜園子了!”
“做他的春秋大夢!”夏黎怒道:“我出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