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亮了,那個美麗的女人帶著她的一雙兒女離開了這間屋子,繞過幽深的長廊,繞過寂寞的宮殿,繞過一個空曠的,開闊的,漢白玉鋪成的美麗的廣場。盡頭是巍峨莊嚴的含元殿,禁軍衛士舉著朱紅的旗幟立在殿下的兩條台階上。官員手持笏板,雙目下垂,身形微躬,用最隆重的禮儀迎接著這位年幼的國君。
女人走在兒子的身後,少女扶著女人,走在最前的少年雖然年幼,但已初現威儀,少年眼前的十二冕旒讓人看不清他那雙肖似先皇的眼睛,他的步履穩健,沒有少年人的輕浮,也沒有老年人的世故,他端坐在龍座之上,聲音清脆,吐出一句響徹闔宮的‘宣’
內侍站在含元殿的漢白玉石階上,陰柔尖細的聲音極大大到一整個廣場都能聽到。
“門下:先帝歿,皇二子宸宇才惟明哲,至性仁孝,淑質蕙和,強學不忌,宜承大統,承皇天之眷命,列聖之洪休,奉大行皇帝之遺命,屬以倫序,入奉宗祧,內外文武群臣及耆老軍民,合詞勸進,至於再三,辭拒弗獲,謹於今時祗告天地,即皇帝位,號建安。嫡仁孝烈皇後趙氏尊惠安慈孝太後,嫡長公主月姝封鎮國安平長公主,尚書令趙文斌國之重臣封輔國公。
建安元年四月,中書令臣趙維林宣
中書侍郎薑潛海奉
中書舍人林甫霖行
侍中臣何東海
黃門侍郎臣魏捷
給事中臣高舫顯等言:奉
製書如右,請奉、製付外施行,謹言
建安元年四月”
月姝跟著眾臣,跟著母親一同跪下,那少年天子望著眾人跪拜了半刻才示意身旁的太監,遂繼說道:“起”
這是月姝第一次站在高台大殿之上俯視眾臣,那些頂著高高的帽子掛赤帶,持笏板,舉步如風,行動灑脫的男人們跪在她之下,臣服著,向一個帝國的皇族獻上自己的尊嚴。無論是那一族世家,都不及這尊貴的血統,他們跪下臣服,向一個隻有十歲的少年跪下,為他,為他的帝國鞠躬盡瘁。
站在右邊下首的是和母親爭鬥了大半輩子又和江家有著千絲萬縷聯係的惠怡太妃和她一雙兒女——十一歲的雙生子,庶皇子君宸軒和夕葉公主君雅雯。兩人雖是雙子卻長得並不太像,君雅雯跋扈驕縱在月姝看來根本就不配她多花一丁點心思,而君宸軒,她看不懂也看不透。
月姝甚至能感受到來自惠怡太妃那邊的一道真摯而熱烈的伴隨著無數情感和無限戀慕的目光,隻是與陰謀算計並存的皇宮所不存在的如飛蛾撲火一般的感情,她知道男女之間的情事,卻從未在任何人身上接觸過這樣的濃烈的情感。巨大的疑惑和貓兒般的好奇心驅使他將目光移到惠怡太妃那邊。
然而那真摯熱烈的目光卻沒來得及對視上就消散在禮炮的鼎樂之中,這份遺憾也成了她的遺憾,也是那個永遠保留一角赤子之心的男人一生的遺憾。
彼時走來一位身穿祭服的白發青年,月姝偷偷的瞟了一眼,那個男人生的俊秀,高高的挺起的鼻子像山脊一般挺立在臉龐上,一對劍眉雖為白色卻又帶著銳利與英武,眼睛狹長而睿智像那一潭深深的悠久的池水,嘴唇不薄,微微上翹,如同塗了膏脂一樣,散發著健康的光澤,下巴上有一道威武的被世人叫做美人溝的溝壑。
他白色的祭服被風吹出一片白色的蓮花,散在一片檀煙雲霧之中,帶著典雅的、莊重的、久久不散去的香氣。那些觀禮的百官,那些皇族的親眷,看著台上那個俊逸的男人持著一把劍,在煙籠霧繞之中飛躍穿梭,形似遊龍,又如天人。
他走過所有人,卻在月姝麵前停頓了一下,聲音宛如九天之上宮娥敲擊著玉龍銅板發出一陣陣霓裳仙樂。他說:“公主殿下,您逾禮了,也罷,您不必拘這些,也隻您不拘這些。”他看著臉帶紅雲的月姝,撩起一縷吹散的亂發細細的捋順,為她撩到耳後,如一汪山澗流出的溫泉之水,溫暖的笑容如二月的能融化冰雪的陽光,在少女的心中掀起點點瀲灩的水波。
這時的月姝尚且年幼,早慧的內心讓她早早的了結到充滿算計的男女之事,卻不知來自半熟的女人心中初起的單純的悸動,像剛剛成熟的蜜柑一樣,香氣清甜,果肉蜜糯,嚐過之後又有淡淡的苦澀。多年之後她回憶起那一次,那一眼,那驚豔了一整段歲月的俊逸容顏,還有清舉爽朗的遊龍之姿,更有他為她撩起的一縷亂發,妝點了她平靜樸實又充滿風波挑戰的少女年華。
------題外話------
一邊看《大明宮詞》一邊碼的字,有感那些如同莎士比亞優美的十四行詩一樣的華美的辭句,所以寫的有些浮華,看起來有點像郭敬明的感覺,不要因為這就放棄啊,這些優美的辭句相當有韻味的啊owo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