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瘤”氓(2 / 2)

醫生回到電腦前坐下,我從手術床上爬下來,走近醫生身邊,我不厭其煩地主動跟醫生說起我之前的治療和複查情況,然後又試著問醫生:“請問,這次怎麼樣?”

“治療很成功!”

“真的嗎?”我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但我還是壓低了嗓子,盡量平靜地問道:“腫瘤沒了?”

“腫瘤沒了。”

這是一個令人歡欣鼓舞的好消息,一個像原子彈爆炸似的大消息!我連聲說著謝謝,退出了診室,剛一出門,就見焦急的老媽守在門口,一見我出來,她就上來抓住了我的手,她不敢問,卻又不能不問:“怎麼樣?”

“沒了,腫瘤沒了。”我猜我當時說這話的時候,兩隻眼睛肯定是冒著金光的。我忘記了壓低嗓子,以至於等我說完這句話,才發現全候診廳裏的人都在癡癡地看著我。我幹脆放大了嗓音:“朋友們,腫瘤沒了!”

話音剛落,隻聽見一片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謝謝醫生,謝謝大家,你們也能行!祝你們好運!”我拉著老媽的手,快步走出了候診廳,我說:“老媽啊,快打電話告訴雲子,告訴雲媽,告訴老爸……”

還沒到門診大廳,就在腔鏡室到門診大廳的半路上,老媽突然就跪在了地上,帶響地磕著頭,嘴裏還反複念叨著:“謝謝,菩薩保佑,阿彌陀佛……”

我坐在旁邊的樓梯口,任憑淚水熱辣辣地流著,連同撥通電話的雙手都在顫抖,當我說出“腫瘤沒了”四個字的時候,我已是淚流滿麵失聲痛哭了起來,電話那頭的雲子、雲媽還有老爸,傳來的也是嗚嗚咽咽的哭泣聲。

跪謝完菩薩的老媽,走過來和我並排坐在樓梯口,喜悅的淚水還沒擦幹,她就說:“菩薩保佑了你,護身符保護了你。”

我不住地點著頭。

她又說:“好好恢複,以後的事情,都交給我。放心伢子,你莫操心。”

我使勁地點著頭……

浴火重生是一種福氣,很多人如此接近死亡的機會隻有一次。人活著就是痛苦,這是我年輕時執拗的誤讀。如果人生如夢,何不笑著活著?再見,“瘤”氓!

腔鏡候診廳裏那麼多痛苦的眼神,又浮現在我眼前,我突發奇想,如果說改變自己,是自救,那麼影響別人,就是救人。我何不在痊愈之後,發起一個公益組織,把自己的治療經驗,分享給所有需要幫助的朋友?

老媽攙扶著我,把我安頓在病房樓前的椅子上坐下,又把茶水、紙巾都備好了,然後她才放心地去病房裏找雲子,她們要一起去辦理出院手續。

坐在椅子上,我又拿出手機,與舅舅、濤哥、叔叔、姑姑、蘭老師、悅悅和所有關心我的親戚、同學、學生、朋友們聯係了個遍,還在QQ群裏發了消息——“‘瘤’氓沒了,萬裏長征終於走完了第一步”……

此時,雲子發來了信息,又是一個天大的驚喜,她說,仔仔明年春天進公立幼兒園上學的事情敲定了。我說,謝謝雲子。

仰天長歎,我自言自語地說,林教授、門兒清大夫還有護士張一針等都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等濤哥來了,或我單獨找個時間和機會,好好地感謝他們。

一切順意,心情尚好。

仰天張望,我又見雕子窠。雕子窠是家,家是雕子窠。家有溫暖,家有關愛,家是花園,家是港灣。有家就有愛,有愛才有家,家庭、家人、家族、家園、家產、家風,都是一種歸根的眷戀,都是一種忘我的情懷,都是一種美好的向往。

我是農村人,兒時那山那水,長進了我的肉裏。大病痊愈,告別喧囂,回歸農村,是我的夢。

如果把家比作男人的農家小院,那麼在小院裏,男人可以盡情釋放所有的疲憊與煩惱。

如果把家比作女人的避風港灣,那麼在港灣裏,女人可以洗去所有委屈與憂傷的塵埃。

如果把家比作孩子的雕子窠,那麼在雕子窠裏,孩子就可以無憂無慮地舒展所有的能量與自由。

如果把家比作老人們耕耘的田地與山野,那麼他們撒下希望的種子,就能守護出滿園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