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嗎？”悅悅的問話，叫我的視線從慌亂中移開。
我扭了扭脖子，說：“溫泉挺好，喜歡。”
“喜歡就好，泡泡溫泉，休養身體。你的身體，需要5年的恢複期，以後常來，我是他們的VIP客戶，你隻要報我的名字和金卡卡號，你就可以在這裏任意消費，簽單就好了。”
“你是他們的VIP客戶，我不是。”
“我是他們的VIP，你是我的VIP，所以，你就是他們的VIP。”悅悅用她的邏輯開導著我，又說：“叫你消費你就消費唄，你怎麼還那麼擰？”
我囅然而笑，說：“我可以不是你的VIP，但我可以是你的‘Bromeo’。”
“男閨蜜？”悅悅想了想，接著說，“Bromeo，是由bro+romeo兩個詞組合而成的一個流行詞語，就是指女孩子身邊無話不說的男閨蜜。”
我接過護師從水上托盤裏推過來的一杯薑湯，喝了一小口，沒有說話。
悅悅說：“男閨蜜就男閨蜜吧，不過我還得說你，你的脾氣要收一收，你不能再這麼擰了。”
“洗耳恭聽。”
“年輕的時候，你一直標榜自己是男人，所以，在你疲憊的時候，在你累了的時候，在你不如意的時候，你采取的方式總是沉默、壓抑，或者抽煙、酗酒、泡吧、泡KTV。我從來沒見過你流過淚或者朝誰撒過嬌。在你所受的教育裏，你打小就被訓斥為‘男子漢’，而男子漢是不能扔掉根深蒂固的堅強的外殼的。”
“不，不是我從來不哭，是我哭的時候，你沒看見。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確實丟不掉根深蒂固的堅強的外殼。”
“哪怕心底非常孤單，非常寂寞，甚至非常需要釋放，非常需要健康，你卻還在人們麵前裝出一副灑脫、堅強的樣子，這就是你的‘擰’。”
我啞然一笑，卻帶著淚。
她說：“因此，夜夜笙歌，燈紅酒綠的，這種放縱的生活宣泄，對於你來說，好像一種解脫與釋放。我想，這也是你們所有男人習以為常地解壓方法吧。但別忘了，在享受這些所謂快感的時候，你們正在嚴重地透支著自己生命的健康，加快自己衰老甚至死亡的步伐。我是做銷售的，我經常跟我的團隊講，生命的健康是生理和心理的健康，沒有一個健康的生命，又怎麼可能享受真正自我的生活與快樂人生？”
“你說得對，曾經的我，很‘擰’，我改。堅強，有時候就是男人們自我標榜的一個無奈的外殼，傷害的除了自己，還有家人、朋友！”
“平板電腦裏，你給我下載的視頻中，有一個是關於‘自我價值’的觀點，我看後豁然開朗。說人存在的價值不是因為他做得多好，而是因為他生來就有價值。可是，以往我們總是被教育成你做得好，那你還要更好，要好上加好，用這樣一浪高過一浪的壓力來取得成績，從而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那麼哪天做得不夠好，我們的自我價值崩潰瓦解了，我們的免疫係統也會隨之崩潰，然後自我毀滅程式也就跟著啟動了起來，很快，身體就垮了。”
“不錯，看來我的平板電腦沒白送你。自我價值的體現不在於我們做得多好，而是不管做什麼事盡力了就有價值。你說的這個概念，不僅僅可以用在抗癌上，還可以運用到家庭教育、學校教育或者團隊教育裏。”
“謝謝你，悅悅。”
“來來來，幹了這一杯。”悅悅從水上漂著的托盤裏，端起一杯薑湯，說，“男閨蜜，來來來，鄧麗君唱的：‘喝完這杯酒，請進點小菜，人生難得幾回醉，不歡更何待？’”
“謝謝！”
“隻要你願意，玉龍雪山腳下，我有一個驛館，你隨時可以來，也隨時可以走。我保證讓你吃飯有人做，休養有房住，出行有車開，放鬆有音樂——我可以再為你親自彈唱《何日君再來》。”
“謝謝你。”我曾經癡迷於她的琴聲，也癡迷於她的歌唱，但就在剛剛，走進大廳那會兒，路過那架三角鋼琴，悅悅示意要彈一曲，我卻沒敢要聽。